“又要打仗了?”苏婉问。
“暂时不会。”陈骤摇头,“浑邪王元气大伤,至少得养一年。他现在是在用手段,想拉拢其他部落,孤立我们。”
“那……我们能赢么?”
陈骤看向窗外,那面靛蓝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能。”他说,“因为北疆的百姓和将士,想过安稳日子。浑邪王给不了安稳,我们能给。”
苏婉点点头,没再说话。她起身去后院,今天医营那边还有伤员要处理。
陈骤独自在厅里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去了匠作营。
金不换和李莽正在试验新弩炮。这次是架在马车上的大家伙,用绞盘上弦,能射百步,箭矢有小儿手臂粗。
“将军!”金不换兴奋地介绍,“这叫‘床弩’,一箭能射穿三层皮甲!要是射中马,连人带马都能钉在地上!”
陈骤试了试绞盘,很沉,需要两个壮汉才能转动。
“能造多少?”
“材料够的话,十架。”金不换说,“就是废铁,一架得用两百斤好钢。”
“造。”陈骤毫不犹豫,“铁料不够,从战利品里熔,从平皋买。十架床弩,八月前要造好,配给各关隘。”
“是!”
李莽在旁边补充:“将军,筑墙用的石灰黏土法,试验过了,比普通夯土墙结实三成,干得快一倍。重修烽燧用这法子,工期能缩短半个月。”
“好。”陈骤拍拍他肩膀,“这事你负责。需要多少人手,找韩迁调。”
从匠作营出来,陈骤去了校场。新兵训练已经进入第二阶段,开始练阵型配合。王二狗嗓子完全恢复了,吼得震天响。赵破虏的飞羽营在练齐射——五十张弓同时放箭,箭矢如雨,覆盖三十步内的区域。
刘三儿和石锁正带着新兵练步骑协同。一队新兵持矛结阵,另一队骑马模拟草原骑兵冲锋。矛阵不动,骑兵冲到阵前二十步转向——这是练胆,也是练配合。
陈骤在场边看了很久,直到午时才离开。
午饭是在将军府吃的。苏婉从医营回来,做了简单的两菜一汤。两人对坐着吃,偶尔说几句话,大多是医营的事——缺什么药材,哪个伤员恢复得好。
饭后,陈骤处理积压的文书。都护府刚立,千头万绪:各军镇报上来的防务漏洞,屯田需要的种子农具清单,学堂选址和先生人选,还有洛阳那边送来的例行公文——大多是废话,但不得不看。
申时,韩迁和周槐来汇报。
“重修烽燧的民夫已经招募齐了,三百辅兵,七百民夫,明日开工。”韩迁说,“工钱按市价,管饭。金不换那边出了筑墙的详细规程,我看了,可行。”
“学堂选址定了。”周槐递上图纸,“在军堡东南角,原先是废弃的仓库,收拾出来能容五十个孩子。先生……从平皋请了两位老秀才,月钱二两。另外,熊霸主动要求去教武艺,他说他识得几个字,能教孩子强身健体。”
陈骤点头:“准了。课本呢?”
“先从《千字文》《百家姓》开始。”周槐说,“等孩子们识了字,再教《论语》里忠义节气的篇章。”
“好。”陈骤顿了顿,“另外,从都护府公账里拨一笔钱,给学堂的孩子做两身衣裳——要结实耐穿的粗布就行。穷人家的孩子,不能因为衣裳破就不来读书。”
韩迁和周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动容。
“将军仁心。”韩迁低声道。
“不是仁心。”陈骤摇头,“是长远之计。北疆的未来,在这些孩子身上。”
两人退下后,陈骤继续批阅文书。窗外日头渐渐西斜,将旗杆的影子拉得很长。
苏婉端着药茶进来,放在桌上。
“歇会儿。”她说。
陈骤放下笔,端起茶碗。茶还是那股淡淡的草药味,但喝惯了,觉得顺口。
“医营那边……”他问。
“都好。”苏婉在他对面坐下,“耿石的手恢复得不错,已经能握笔写字了。熊霸腰伤也好多了,他说想去学堂教孩子练武,我让他再养半个月。”
“嗯。”陈骤点头,“等他们全好了,都有去处。北疆缺人,缺能做事的人。”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窗外传来士卒收操的号子声,还有火头军准备晚饭的锅碗声。
“明天,”陈骤忽然说,“我陪你去平皋医营看看。听说你在筹建医护培训,缺药材缺人手。”
苏婉抬头看他,眼里有光:“好。”
陈骤喝完茶,起身走到窗边。暮色渐浓,关墙上的火把已经点燃。那面靛蓝大旗在晚风里飘扬,旗上的金字在火光中隐约可见。
北庭都护府,立起来了。
但这只是开始。
烽燧要重修,屯田要开垦,学堂要办学,边防要巩固。草原深处,浑邪王还在虎视眈眈;洛阳朝堂,卢杞还在暗中使绊。
陈骤转身,看向苏婉。苏婉也正看着他,眼神平静,但坚定两人相视一笑。窗外,夜幕完全降临。阴山上下,灯火次第亮起。
更远处,草原隐入黑暗。但北疆的夜,第一次有了光——不是烽火的光,是家的光,是希望的光。
他吹熄灯,和苏婉一起走出正厅院子里,月光如水。
旗杆上的大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那声音,像是誓言,又像是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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