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独腿老兵拄着拐杖,正在指导几个年轻人怎么铺渠。看见陈骤,他愣了一下,随即单膝想跪——但只有一条腿,动作踉跄。
陈骤上前扶住他:“老赵,不必多礼。”
老兵眼圈红了:“将军……您还记得我?我是破军营的老赵,野狐岭上丢了条腿……”
“记得。”陈骤点头,“现在安顿得如何?”
“好!好!”老赵连声道,“分了五亩地,种子农具都是都护府发的,第一年还不收赋税!等秋后收了粮,就能给家里添置东西了!”
陈骤拍了拍他肩膀,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田埂边,几个年轻妇人正在送饭——是这些老兵的妻女。粗面馍,咸菜,还有一瓦罐稀粥。见陈骤过来,她们有些局促地行礼。
“将军……”
“不必多礼。”陈骤看了眼瓦罐,“饭够吃么?”
“够!够!”一个妇人忙道,“廖主簿每月还发五十斤粮食,够吃了!”
陈骤点点头,转身离开。走出很远,还能听见身后那些老兵和家属的说话声,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期盼。
回到将军府时,苏婉刚从医营回来。她换了身干净的浅蓝布裙,但袖口还有没洗净的血迹——大概是处理伤员时沾上的。
“吃饭了么?”陈骤问。
“还没。”苏婉擦了擦汗,“医营那边收了几个受伤的民夫,刚处理完。”
两人走进后院小厨房。朱老六照例留了饭菜——今天多了盘炒鸡蛋,金黄色的,油汪汪的。
“哪来的鸡蛋?”陈骤问。
“屯田区那些老兵送的。”苏婉说,“他们非要谢我,说我在医营照顾过他们。推不掉,就收下了。”
陈骤夹了一筷子鸡蛋,很香。他边吃边问:“医营那边如何?”
“还好。”苏婉小口喝着粥,“就是天热,中暑的多。我让医护兵熬了绿豆汤,给各营和工地都送了些。另外……医护培训开始了,第一批二十个学徒,都是各营选出来的机灵小子,还有几个妇孺——她们丈夫战死了,想学门手艺养活自己。”
陈骤点头:“好事。北疆缺医少药,得多培养些医护。”
饭后,陈骤去了前厅。韩迁和周槐已经在等着了,桌上摊着几份新送来的文书。
“将军,”周槐递上一份,“白狼部新首领派人送信来了。”
陈骤接过。信是汉文写的,字迹歪扭,但意思清楚:白狼部愿与晋朝交好,但要求单独开互市,不受慕容部管辖;另外,想要个“白狼校尉”的官职,统领本部兵马。
“胃口不小。”陈骤把信放下,“单独互市可以,但必须在阴山,不能另开。官职……给个‘白狼都尉’,从六品。告诉他,这是底线。”
周槐点头记下:“黑水部那边,秃发贺游说有效,他们愿意归附。条件比白狼部低,只要互市资格和盐铁供应。”
“准了。”陈骤说,“告诉秃发贺,这事他办得好,慕容部的贡马减五十匹。”
“明白。”
韩迁接着汇报:“学堂今日开课,五十三个孩子都到了。熊霸教武艺,两位老秀才教识字。另外……从洛阳请的法曹主事到了,姓郑,四十多岁,看着是个明白人。”
“让他先熟悉北疆律令,三日后理事。”
“是。”
处理完公务,已是申时。陈骤走出将军府,站在那面靛蓝大旗下。旗面在闷热的风里无力地垂着,旗角微微摆动。
关墙上,哨兵在换岗。天气太热,甲胄穿不住,很多人都光着膀子,只戴了头盔。
远处传来新兵营收操的号子声,还有匠作营隐约的叮当声——金不换和李莽大概又在加班。
更远处,草原在热浪中微微扭曲,像海市蜃楼。
陈骤深吸口气,热空气灌进肺里,带着草叶和泥土的气息。
烽燧在修,屯田在种,学堂在办,各营在练。
明天,新兵考核,能筛出一批好苗子,后天,互市重开,慕容部、黑水部、白狼部都会来人大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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