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冰冷,映着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阁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茶水沸腾的细微声响和李寻欢压抑的咳嗽声。
过了良久,他才抬起脸,那双曾经风流蕴藉、如今却布满沧桑的眼眸中,血丝密布,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沙哑。
“凌退思……那个混账临死前,故意告诉我……”
李寻欢的声音顿住,握着飞刀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骨节发白,甚至微微颤抖起来,“他说……诗音……诗音这些年……一直在等我……”
这个名字仿佛有千钧重,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眼底的血丝瞬间变得更加骇人,那不仅仅是疲惫,更是被无尽悔恨与痛苦熬煎的痕迹。
谁让你小李探花那点破事儿人尽皆知呢。
“可我……是我害得她家破人亡!是我亲手……将她推给了龙啸云那个伪君子!龙啸云锒铛入狱那日……”
李寻欢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抑制的悲愤与绝望。
“我这几日才得知……小云……竟在狱中……自戕了,师音知道了,现在已经····”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已经破碎不堪,仿佛喉咙被砂纸磨过。
紧握飞刀的手,刀锋竟无意识地划破了自己掌心,一道细细的血线蜿蜒流下,滴落在灰暗的石板地上,晕开一小朵刺目的殷红。
阁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茶香依旧,却驱不散那骤然弥漫开来的沉重悲伤与绝望。
“龙小云不是自杀。”
逸长生的声音平静而笃定,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他宽大的道袍袖子微微一拂,一卷用火漆密封、边角磨损严重的陈旧卷宗凭空出现在茶案上。
卷宗封面上,一个猩红的“密”字格外刺眼。
“这是东厂密档,”逸长生将卷宗推向李寻欢。
“由曹正淳‘无意中’向我孝敬的副本。上面记录得清清楚楚,那孩子的脖颈上,勒痕呈八字交错状——
这是一种极其专业的绞杀手法留下的痕迹,分明是有人从背后用坚韧的绳索或钢丝,以极大的力量瞬间勒毙所致。”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直视着李寻欢骤然收缩的瞳孔,一字一句道:“背后中八枪的自杀?哼,什么美利坚行为艺术!江湖险恶,人心叵测,无非是杀人灭口、栽赃陷害的把戏罢了。”
李寻欢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那里,握着卷宗的手指因用力而剧烈颤抖,苍白的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被巨大真相冲击后的茫然。
那滴落在地的鲜血,此刻显得格外讽刺。
逸长生没有停顿,又从袖中取出一个通体碧绿、温润剔透的青玉小瓶,轻轻放在那卷密档旁边。
“此丹名曰‘还阳’,”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采九幽地脉阴火,融三昧真阳之精,辅以七七四十九味奇珍炼制而成。
虽非真正起死回生之仙药,却能吊住一口将绝未绝的真气,护住心脉灵台不散,为濒死之人争得一线生机。
若林姑娘只是假死闭气,气绝未久,魂魄尚未离体,此丹或可逆天改命,将她从鬼门关拉回阳间。”
李寻欢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光芒,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但是,”逸长生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凝重,目光如实质般压在李寻欢心头,
“能否让她真正‘活’过来,不再是一具行尸走肉,能否让她眼中重现昔日的光彩,不再被仇恨和痛苦填满……
这取决于你,李探花。”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敲在李寻欢心上。
“取决于你敢不敢,有没有勇气,亲手去剖开那尘封了十年、早已溃烂流脓的旧日疮痂!面对你亲手种下的因果,面对你无法逃避的罪责与救赎!”
“道长,情是什么?”
一个略显突兀的声音插入这沉重的氛围。阿飞抱着他的剑,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了纯粹的困惑。
他抬起手指,用力戳了戳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让他感到不适。
“在雪谷里,我看见水笙姑娘在篝火旁,低着头,很仔细地给狄云缝补他肩上被刀风撕裂的衣裳。
狄云就坐在那里看着她,嘴角……好像是笑着的。当时,我这里,”
他又用力戳了戳心口,“莫名其妙地……会疼。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又酸又涩。为什么?”
他的问题直白、简单,甚至有些笨拙,却带着一种洞穿表象、直指本源的锋利,像他的剑一样。
逸长生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事情,忍不住嗤笑出声,打破了阁内沉重的气氛。
“蠢材!”他毫不客气地骂道,顺手抓起案头一本线装古旧的《庄子》,看也不看就朝阿飞掷了过去。
“连庖丁解牛都懂得‘以无厚入有间’,顺着牛天然的筋骨缝隙游刃有余。
你这颗心,比那牛身上的结构简单明了百倍,你却连自己心里装着什么、为何而疼都不敢细细去看,去剖析,去弄个明白!
连自己的心都不敢面对,你还妄想谈论什么情情爱爱?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书册砸在阿飞怀里,他下意识地接住,低头看着封面上“庄子”二字,眼神更加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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