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如同在无尽寒冬的冰原上,骤然绽放的一朵苍白雪莲,带着浸透骨髓的凉意,却又美得惊心动魄,凄绝人寰。
所有的疯狂、挣扎、痛苦、不甘,都在这一笑之中,沉淀、凝结,化为一种近乎神性的平静与决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每一个瞬间都被切割成无数帧画面,清晰地烙印在在场每一个人的眼中,灵魂里。
她停止了所有徒劳的攻击,周身那曾顽强抵抗血光的纯净白光,如同退潮般,温顺地、彻底地收敛回她体内,不再与这邪恶的法阵做任何对抗。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又仿佛主动拥抱了那早已注定的宿命。
她的目光,如同最温柔也最残忍的告别,缓缓地、深深地,最后一次扫过血色牢笼内那三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她看向黑瞎子。
这个总是戴着墨镜、玩世不恭、自称只信自己的男人。
此刻,他墨镜破碎,露出了那双因痛苦和燃烧生命力而布满血丝、却依旧如同困兽般不甘愤怒的眼睛。
他看到了她的笑容,看到了她眼中那平静的决绝,他瞬间明白了她要做什么!那张因力量流失而迅速苍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崩溃的恐慌!
他不再嘶吼,只是死死地盯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她,极其缓慢地、用力地摇头!那双眼睛里,充满了血色的哀求与阻止——不要!小阿萤!不要这么做!
游佳萤看着他,嘴角那温柔而凄美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分。
仿佛在说:阿齐,对不起,以后……不能再听你插科打诨了。谢谢你,那些年的陪伴。
她的目光移向张起灵。
这个沉默寡言,却总是用行动守护在她身前,固执地想用自己掌心温度驱散她千年寒冷的青年。
他依旧挺直着脊梁,但麒麟纹身已彻底黯淡,鲜血染红了他的下颌和前襟。
他与她对视着,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他自身都焚毁的剧烈情绪——恐慌、愤怒、绝望,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无能为力的痛楚!
他向她伸出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扭曲,微微颤抖着,仿佛想要穿透这该死的牢笼,抓住她,将她牢牢锁在安全的地方。
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那口型,一遍又一遍,是她的名字:“阿萤……阿萤……” 带着一种濒临破碎的执念。
游佳萤的心,像是被那无声的呼唤狠狠刺了一下,泛起尖锐的疼。
她看着他,眼中的平静泛起一丝细微的涟漪,那是对他千年孤寂的理解,是对他此刻痛苦的感同身受,也是……一种无声的告别。
小官,对不起,终究还是……要让你独自面对未来了。
你的手,很暖,可惜……我终究是捂不热的。
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解雨臣——她的哥哥,游佳煦的转世身上。
他蜷缩在地,意识已然模糊,周身那些属于前世的记忆碎片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消散。
但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涣散的目光艰难地、一点点地凝聚,穿越了血光与痛苦,落在了她的脸上。
当他看到妹妹脸上那平静而决绝的笑容时,那双空洞的桃花眼中,瞬间涌上了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恐慌与悲痛!
他张了张嘴,想要呐喊,想要阻止,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滑落。
游佳萤看着他,看着这个她寻找了千年、失而复得、曾以为可以弥补所有遗憾的至亲。
她的眼中,终于无法抑制地弥漫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不舍。
千年的寻找,短暂的相聚,难道最终仍要走向这样的别离?
她深深地、深深地看着他,仿佛要将哥哥此刻的容颜,无论是作为解雨臣的,还是潜意识里属于游佳煦的,都牢牢刻印在灵魂的最深处,带入永恒的沉寂。
然后,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更加温柔、更加眷恋、也更加令人心碎的笑容。
她的嘴唇,极其轻微地,清晰地,无声地动了动,那口型,跨越了千年的时光,穿透了生死的阻隔,直接响彻在解雨臣(游佳煦)的灵魂深处:
“哥哥,保重。”
简单的四个字,却仿佛抽干了她所有的情绪,只余下最纯粹的祝愿与告别。
做完这一切,她仿佛了却了最后的心愿,眼中所有的波澜都平息下去,重新归于那片死寂的、却又无比坚定的平静。
她转过了身。
不再看那血色牢笼,不再看那三张写满了绝望、恐慌与哀求的脸庞。
她面向的,是祭坛的最中心,是那血光最浓郁、符文最密集、如同巨兽张开的贪婪之口的——阵眼!
那里,是替代的唯一位置,是献祭的终极核心,是她为自己选择的……终点。
一步。
她迈出了脚步。
步伐很轻,很稳,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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