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空的迷雾,从记忆深处缓缓捞起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她微微闭上眼睛,语调轻柔得如同山涧清泉:是啊,今天在研习祖先留下的文字时,那些古老的符号突然让我想起了流浪岁月里遇到的一位老祭祀。他不仅教会了我一首古老的歌谣,还赠予了我这个特别的饰品。他说这首歌唱颂的是我们伟大的祖先,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流传了千年之久;而这个饰品,也是从祖先那里代代相传下来的圣物。让我为你们唱一唱吧,哦,还需要这个特别的乐器来配合。
只见星辰优雅地从火塘边站起身来,她的动作轻盈而庄重。她伸手探入腰间的皮制背包,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形似梨状的陶埙——当地人称之为奥卡里。
这种乐器在美洲原住民中有着悠久的历史,其独特的音色能够唤起人们对远古的记忆。
蓝杉在心中暗自将其类比为中国的,这种古老的吹奏乐器同样承载着厚重的文化内涵。
接着,星辰又从包中取出几束新鲜的鼠尾草,动作娴熟地点燃后,将它们精心分成三堆摆放。这种仪式性的布置与东方文化中三炷香的形式有着奇妙的相似之处。
她缓缓转身,面向东方——太阳升起的方向,脸上浮现出肃穆而虔诚的神情,仿佛在与远古的祖先进行着某种神秘的对话。
星辰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埙身上那些神秘的纹路,闭目凝神,进入一种近乎入定的状态。
蓝杉凑近仔细观察,惊讶地发现埙身上的纹路与道家经典中的云纹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这种跨越时空的文化共鸣令人震撼。
随着星辰缓缓开口,一个低沉浑厚、充满神性威压的吟诵式咏叹调从她口中流淌而出。
这个旋律以五声音阶为基础,虽然音域并不宽广,却因为胸腔共鸣而产生了极强的穿透力。
开头的两个字以喉音震颤缓缓吐出,模仿着风声呜咽的苍凉;第三、四两个字则转为短促有力的喉塞音,尾音上扬如同鸟喙破空,与埙的三连音轰鸣完美配合,模拟出鸟儿振翅俯冲的轨迹。
后面的四个字拖腔悠长,足有七拍之久,气息的震动使得埙产生共鸣,发出类似雷鸣的回响。
在整个声场中,埙穿插的羽调式旋律模拟着鸟鸣啭转,与低沉的踏地声构成天地之间的神秘呼应,最后在一个爆破音中戛然而止。
节奏上采用了叠句复沓的结构,吟诵与埙声形成了顿—挫—啸的循环韵律。
在吟唱过程中,星辰时而双手上举作状,时而身体前倾如鸟喙啄地,到了后四个字时突然下蹲,模仿鸟儿落地孵卵的瞬间,整个表演充满了原始而神秘的力量。
蓝杉越看越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仿佛回到了前世。
那是在商丘火神台庙会期间,他曾亲眼目睹民间艺人传唱《玄鸟谣》的场景。歌词片段如玄鸟振翅九重天,降下商王护河山,采用的正是五声音阶与复沓结构,模仿着商代乐舞的集体呼号,被学者们视为《商颂》的民间变体。
那张照片效果极佳,后来卖给外国收藏家还换了不少银子。
此刻,众人被这古老的歌谣仿佛带入了一个遥远的时空,那种震撼难以言表。
星辰缓缓回到火塘边坐下,点上一锅烟,深深吸了几口,这才慢慢从那种沉浸的情绪中走出来。
她轻声说道:据说,我们的祖先是殷人。你看看这个,她从腰带里取出一个用鹿皮层层包裹的物件,小心翼翼地打开,据说这个传了几千年了,上面刻着像画一样的两个字,可能与今天学的文字有某种联系。她拿出的是一个精致的小玉佩。
蓝杉接过玉佩仔细端详,面板居然认识它!
【璧:祭天之礼器,六礼之一】
这枚直径不到5厘米的玉佩上,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玄鸟,采用透雕技法刻画出首尾相顾的凤鸟造型。
冠羽层叠如云,双尾翎饰以三道剔地阳纹,边缘琢有神秘的字符纹样。黑色青玉质地已经布满了岁月的包浆,穿孔处已经断裂。
但玉佩正面是兽面纹环绕着一个方块字的甲骨文字形,背面则穿插着简化的饕餮纹,以阴线勾出兽目和一个方块字的甲骨文字形,形成了文字与图腾的奇妙互文。
仔细回忆,这与前世他在博物馆中见过的和甲骨文基本相同。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这八个字突然从蓝杉的脑海中蹦出。他意识到星辰刚才唱的正是这个古老的传说。在商代,巫师们正是通过这样的歌唱与舞蹈来沟通神灵,传递天意。
玉佩上阴刻的甲骨文与字,前者的篆刻与“妇好”墓青铜器铭文相同,后者则以象形文字呈现出玄鸟振翅之姿,象征着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的部族信仰。商人以玄鸟为图腾,《玄鸟》乐歌在祭祀中反复传唱,歌颂着这个部族起源的传说,完美体现了诗歌与历史记忆的结合。
这枚小小的玉佩,简直就是一个微缩的礼制宇宙:刀锋里藏着甲骨占卜的虔诚,玉沁中沉淀着多代更迭的密码。它的价值不仅在于文字考释,更在于以方寸之物,凝固了殷商文明敬天法祖的精神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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