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上元节。
当阳城里的年味还没散尽,家家户户门楣上还贴着褪了色的桃符,孩子们口袋里还揣着没吃完的饴糖。太守府的后院里,张飞正趴在地上,撅着屁股,跟儿子一起玩一个新做的玩具——蒸汽小风车。
这小玩意儿简单,就是个铜皮做的风车,下面连着个拳头大的小锅炉。点着灯油加热,水沸汽腾,推动叶片转得飞快。
“继儿看,转啦转啦!”张飞鼓着腮帮子吹气,假装是自己吹动的。
小张继蹲在旁边,乌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伸出小手想抓转动的叶片,被爹爹轻轻拦住。
“不能抓,烫。”张飞把儿子抱到怀里,指着风车,“这叫……蒸汽动力。等爹造个大的,能给全城吹风,夏天就不热啦!”
陈沅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盘刚蒸好的米糕,看到父子俩趴在地上的样子,忍不住笑:“将军,地上凉,仔细继儿着凉。”
“没事儿,俺垫了毯子。”张飞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接过米糕咬了一大口,“嗯!媳妇儿手艺就是好!”
小张继也伸手要,陈沅掰了一小块给他,小家伙吧嗒吧嗒吃得满嘴都是。
正温馨着,王虎急匆匆进来:“将军!船坞那边出事了!”
张飞心里咯噔一下:“又咋了?细作?刺客?”
“不是……”王虎表情古怪,“是……是锅炉炸了。”
“啥?!”张飞扔下米糕就往外跑,“伤着人没?”
“人没事,就是黄师傅被熏了一脸黑灰。”王虎追在后面,“但炸的不是咱们的锅炉,是……是郑泽自己捣鼓的那台。”
张飞脚步一顿:“郑泽?他又在搞什么?”
赶到船坞时,只见工棚里一片狼藉。一台半人高的锅炉裂成了两半,零件散落一地,墙壁、屋顶糊满了黑乎乎的煤灰。黄巧手正带着人打扫,他自己也是一脸黑,只剩两个眼珠子在转。
郑泽垂头丧气地站在角落里,衣服破了几个口子,头发被燎焦了一绺。
“怎么回事?”张飞沉声问。
黄巧手苦着脸:“将军,郑小子非要试什么‘高压蒸汽’,说能把锅炉效率提高三成。俺劝他慢慢来,他不听,结果……”
张飞走到那堆碎片旁,蹲下仔细查看。锅炉壁厚不均匀,焊接处有明显砂眼,安全阀还是用旧零件改的,根本承受不住高压。
“你想造高压锅炉?”张飞抬头看郑泽。
郑泽点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家父的笔记里提过……蒸汽压力越高,效率越高。我就想试试……”
“试?”张飞站起身,指着那堆碎片,“你这是试?你这是玩命!幸亏炸的时候没人靠近,不然这会儿就不是打扫煤灰,是收尸了!”
郑泽头垂得更低了。
张飞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想法是好的,但急不得。高压锅炉,首先材料要好,铁要纯,壁要匀;其次焊接要牢,不能有砂眼;最关键的是安全阀,压力一到就得泄,半点马虎不得。”
他从地上捡起那个炸坏的安全阀:“你看这个,弹簧都锈了,能顶个屁用!要造高压锅炉,得从头来,从炼铁开始改进。”
郑泽眼睛一亮:“将军懂高压锅炉?”
“略懂。”张飞含糊道——他总不能说前世见过锅炉爆炸的新闻吧?“这样,从明天起,你跟着老黄学基础,从选矿、炼铁、铸造开始学。把基础打牢了,再想高压的事。”
黄巧手连忙道:“对!郑小子,不是老夫说你,你爹的手艺是几十年攒下来的,哪能一口吃个胖子?”
郑泽这次没顶嘴,乖乖点头:“是,我明白了。”
处理完这事,张飞在船坞里转了一圈。过年期间工匠们轮休,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在值守。新造的几台蒸汽机已经组装完毕,正在试运行。那几台“铁脚骡”也改进了关节,走起来声音小多了,但还驮不了重物。
“将军,”黄巧手跟在他身后,“过了年,咱们是不是该造新船了?赤壁一战,咱们的船虽然厉害,但数量太少。曹操要是卷土重来……”
张飞点头:“是该造。但得先解决两个问题:一是钱,二是人。”
钱还好说,刘备从襄阳拨了些款,加上当阳本地的税收,支撑一段时间没问题。关键是人才——郑浑一走,精通造船的老师傅就断档了。黄巧手手艺好,但毕竟不是专攻船舶的。
“要不……从江东请人?”黄巧手试探着问。
张飞摇头:“请神容易送神难。再说,经过南郡那事,俺信不过他们。”
正说着,外面传来喧哗声。两人出去一看,是几个工匠围在一起吵架。
“咋了?”张飞走过去。
一个年轻工匠气呼呼道:“将军!他们欺负人!说俺们冶炼坊炼的铁不合格,造不了好零件!”
冶炼坊的师傅姓李,是个黑脸汉子,闻言也怒了:“就是不合格!杂质太多,脆!做齿轮转不了几天就裂,做锅炉更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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