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寨的抵抗比预想中更顽固,代价也更大。
但是当寨门最终洞开,搜刮的结果却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个寻常坞堡?分明是周家五代人积攒的秘窟,库房里堆积如山的私盐散发着刺鼻气味。
更深处的地窖中,一箱箱未曾熔铸的银锭、成串的制钱、甚至整匹的苏杭绸缎,在火把下闪着令人眩晕的光。
“掌盘…”负责清点的马守财声音发颤,脸上混杂着狂喜与惶恐,“光…光现银,怕不下三十万两!还有那些盐、绸…”
三十万两!
李嗣炎眼神一凝,难怪那老东西拼死抵抗,合着这里藏着他家族百年根基。
不过有了这笔横财,加上之前所得,押运的银车倒成了个大麻烦。
这时,负责统计点验的房玄德,拖着疲惫地步子走来。
年近三十的他,脸上还带着书生的清癯,此刻却是沾满了尘土。
他小心地躬身行了一礼,声音带着忧虑:“禀掌盘,此番缴获…实在惊人。
可散碎银钱太多占了不少粮车,骡马也快拉不动了,属下担心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耽误行军更招来大祸。、
这事…得您拿个主意。” 他深深弯下腰。
李嗣炎看着他,沉默片刻开口:“房先生,你我都是读过书的人,眼下这局面,既要解这银车之困,也要为日后长久打算,不知先生可有法教我?”
这声“先生”让低着头的房玄德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抬眼。
掌盘子是秀才的传言他听过,可看着眼前这披重甲、持铁棍的凶神,只当是笑话。
但此刻这“读过书的人”和探讨“长久打算”的语气,冲击得他脑中一片空白,谣传竟然是真的!
他猛地挺直腰背,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声音因激动而微颤,却异常坚定:
“掌盘!恕属下直言!敢问您今日聚众南行,是只想做个劫掠四方的草头王,图一时痛快?还是…真有吞吐天下的志向,想成就一番王霸基业?”
李嗣炎一听语气,似乎还有未尽之意,随即点头让房玄德继续说下去。
“若只为寇那金银财宝抢来便分,大伙乐呵..拖累就拖累,没什么大不了!可若真有问鼎之志…”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读书人的激昂道:“那就得彻底改头换面!由流寇…变坐寇!不,是变强军!”
“强军?” 他眉头一挑,听着这书生长篇大论,似有见底,不由有种捡到宝的感觉。
“正是!” 房玄德斩钉截铁。
“明军纪!严约束!立下铁规:奸淫掳掠者斩!擅杀平民者斩!违抗军令者斩!使士卒知畏法,而非畏刀!
定粮饷!骡营民壮,可编为辎重辅兵,按日支粮,使其安心转运,无冻馁之忧。
战兵、甲士、马队、匠户,则按月发放饷银!哪怕初时微薄,亦使其知有恒产,非流寇之掠食!
饷银来源,正是这库中金银!如此,既可减银车之累,化死物为活水,更能收拢军心,使上下有盼头,知是为掌盘而战!此乃…立足根本之道!”
”正名号!弃‘擎天柱’这等草莽之称,树堂堂正正之旗!营号、将号,皆需大气磅礴,昭示天命!”
“说得好!这番话算是讲到心坎里去了,最近我也一直在寻找转型之法,没想到从你嘴里说出,这便是天命!”
李嗣炎眼中精光爆射,房玄德句句切中要害,“马守财!房玄德!”
“在!”两人立刻拱手应是。
他深吸一口气,震声道:“立刻办三件事!一,马守财,你和房先生一起,把这银子算清楚,按他说的饷银法子,定出章程!
房先生,你草拟三条死律,奸淫掳掠、滥杀平民、违抗军令者,斩!通告全军!
他顿了顿,豪气顿生,“三、营号就叫‘常胜军’!至于我…”
他目光扫过众人,声若洪钟,“自今日起,号‘天策!”
“常胜军!天策将军!” 房玄德和马守财心头一震。这称号,分量极重!又莫名联想到自家掌盘的姓氏,难道说....?
李嗣炎自然看穿他们心思,不过也没阻止他们脑补,反而朗声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这旗号就是咱们的决心!涤荡乾坤的决心!都给我记牢了,传下去!”
“遵命!” 房玄德与马守财压下震撼躬身领命,他们明白掌盘是真的铁了心要改天换地。
.................
常胜军的改制在李嗣炎一言而决下,推进得极快。
无人敢有异议,也无人能阻。
表面看变化似乎不大,仅仅是称呼改了,士卒称“将军”,亲近些的唤“主公”。
旗号换了面新做的“常胜”大纛;军律三条斩令贴在显眼处,但队伍里那股精气神,却悄然不同了。
底层士卒或许懵懂,只觉得“常胜军”名号响亮,“天策将军”听着威风。
可营里总有那么几个识文断字,走南闯北的老油子,私下里嘀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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