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嗣炎兵分两路,攻略云贵之时,明廷京师亦是在一片肃杀中发生巨变。
崇祯皇帝朱由检,在经历连番打击与彻悟后,这些时日并未就此沉寂。
他挥舞起锦衣卫这把利刃,如同红了眼的赌徒,狠狠斩向那些被其视为国之蠹虫的勋贵、宦官乃至部分文臣。
他并非不知锦衣卫的贪酷,但此刻需要这群鹰犬去撕咬目标,并许诺以抄家所得中饱其私囊作为犒赏。
——这本身就是一场肮脏的交易。
锦衣卫的诏狱早已人满为患,哀嚎昼夜不息,缇骑四出,踏破了昔日煊赫府邸的门槛。
看着一箱箱沾着血泪的金银古玩、田契地券被贴上封条,在锦衣卫的严密“护送”下,源源不断地运入内承运库。
初步盘算,所获竟达八十万两之巨!捧着冰冷的账册,朱由检眼前浮现的却是昔日金銮殿上,自己放下九五之尊的颜面,几乎是声泪俱下地哀求百官“毁家纾难”。
最终却只换来勋戚们哭穷装病、文臣们空谈大义,凑出的银子杯水车薪,连给关宁军发一月饷银都不够的屈辱景象。
一股混杂着被愚弄的狂怒、和“早该如此”的刻骨恨意,无时无刻在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
“你们不是没钱吗?看看!看看这些从你们‘清廉’府邸,挖出来的金山银山!你们不予,朕自己来取!”
然而,皇帝这看似雷霆万钧、实则饮鸩止渴的血腥“自救”之举,无异于在滚油中泼入冷水。
瞬间在紫禁城这座权力殿堂内,引爆了前所未有的风暴...
都察院、六科廊的言官们率先发难。
弹劾厂卫“罗织构陷”、“滥刑酷法”、“动摇国本”的奏章,如雪片般飞向通政司和司礼监。
措辞一封比一封激烈,引经据典,直指皇帝“任用酷吏”、“有违祖制”、“自毁长城”。
往日肃穆的常朝变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
数位须发皆白的老臣,在丹墀之下摘去象征官位的乌纱帽,长跪不起。
涕泪横流地高呼“祖宗之法不可废!”、“陛下如此行事,置天下士绅之心于何地?国将不国矣!”
更有甚者以头抢地,血染玉阶,上演“死谏”的戏码,试图以悲情和道义压迫皇帝屈服。
但更多的官员,则选择了“非暴力不合作”,内阁辅臣称病告假,各部尚书侍郎纷纷效仿,递上“偶感风寒”、“旧疾复发”的告假条。
一时间,六部衙门空空荡荡,政务几近瘫痪。
这是一种无声,却更为致命的威胁,皇帝,你睁眼看啊,没有我们这些“蠹虫”,你的朝廷转不动!
勋贵集团更是惶惶不可终日,私下串联愈发紧密。
英国公府、成国公府等顶级勋贵的门庭虽然紧闭,但暗地里信使穿梭不断。
他们在恐惧中酝酿着反击,或试图通过宫中关系吹风,或在勋贵圈子里达成共识,准备在关键时刻集体向皇帝施压。
这场君臣之间的角力,已不再是简单的劝谏,而是演变成一场关乎权力归属,关乎统治根基的生死博弈!
朱由检坐在冰冷的龙椅上,看着阶下或激昂陈词、或长跪不起、或干脆缺席的臣子们,脸色铁青。
他知道自己是在与,整个官僚士绅阶层为敌,这股肃杀之气迅速蔓延至整个北京城。
这段时间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街头巷尾,时常可见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缇骑,呼啸而过,将某个曾煊赫一时的官员从府邸拖出,枷锁加身,押赴刑场。
菜市口的血腥气尚未散尽,新的头颅又已滚落尘埃。
权贵府邸大门紧闭,昔日车水马龙之地,如今门可罗雀,唯恐沾染祸事...
...............
然而一件更恐怖的事,已在悄无声息中发生。
鼠疫早在二月份的时候,便已在京城内外疯狂蔓延,据史料所载的“死亡枕藉,十室九空”绝非虚言。
街巷之中,尸骸时有可见,最初尚有官府差役草草掩埋,到后来已无人顾及。
贫民窟和城根下更是成了人间地狱,恶臭熏天,苍蝇蔽日。
侥幸存活者也是面无人色,眼窝深陷,许多人身上已现出可怖的黑斑与肿块。
药铺早已被抢购一空,郎中也多染病身亡,绝望的百姓求神拜佛,甚至将死去的亲人尸体弃于道旁,加速了瘟疫的传播。
这座帝国的心脏,正同时被政治的酷寒,与瘟疫的烈焰内外夹击,在恐惧和死亡中痛苦衰败。
就在这样一个令人窒息的夜晚,英国公张之极的府邸,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身形瘦削,面白无须,一身低调却质地精良的内宫服饰,甫一开口,那尖细的嗓音便昭示了其宦官身份。
待看清来人面容后,饶是张之极位极人臣,心中也不由猛地一沉——竟是天子近侍、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亲临!
王承恩神色凝重,并无寒暄,只低声道:“国公爷,皇爷口谕,养心殿见驾,即刻随咱家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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