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庆·天策府
岭南的冬日虽无北地酷寒,但湿冷的风依旧能钻入骨髓,不过天策府议事堂内,银丝炭烧得正旺,暖融如春。
李嗣炎踞坐案后,一身白色常服,在他面前宽大的紫檀木案上,不再是零散的军报,而是数份由新成立的“通政衙门”整理、誊抄清晰的汇总奏表。
由房玄德举荐,新任命的通政衙门通政使,张文弼正垂手立于一侧,轻声解说:“大将军,贵州方面大势已定,此为旬日来的汇总。”
李嗣炎“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奏表上工整的小楷。
曜武镇总兵王得功报,克镇远后沿舞水西进,施秉、黄平诸卫所望风归降,土司兵见炮阵即溃,兵锋已抵重安江,贵阳东侧无险可守。
光武镇总兵云朗报,兴义守将欲抗,部下缚之献城,水西、普安等土司纷纷遣使输诚,唯永宁州官夜遁,属吏翌日请降。
经查证,湖广巡抚何腾蛟,遣参将林国栋率兵三千援黔,至铜仁府境闻镇远已失,畏敌如虎逗留不进,复以粮饷不继为由退守沅州。
四川总兵秦翼明遣兵两千,至遵义府,闻我光武镇破乌江关,即焚营寨仓皇北遁,沿途劫掠状如流寇。
皮熊、卞三元所恃之外援,一触即溃,或虚应故事,实不足虑。
贵阳府以外,州、县、卫所官员,计弃城挂印而去者二十七员。
主动遣使奉表归降者四十一处,仍据城自守、意图观望者,仅余贵阳周边三五孤城,旦夕可下。
卞三元、皮熊困守贵阳,政令不出城门,日夕惊惶士绅怨怼,其势不能久矣。
李嗣炎看完,将奏表轻轻放下,脸上看不出喜怒。
“一帮蠹虫,倒也识时务。”他淡淡评价了一句,
随即又问道:“文弼,通政衙门初立,民间对此番大捷,反响如何?”
张文弼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一份,崭新散发着墨香的纸张,恭敬呈上:“正要禀报大将军,遵照您的谕令,通政衙门已将此类文告战报,整合刊印,名曰《肇庆报》。
此为创刊号。已发往各府县衙门、驿站、以及市井茶楼酒肆。”李嗣炎接过,《肇庆报》版面清晰,文字比奏疏更浅白了些。
头版头条便是粗黑的标题:《天兵克镇远,黔东门户洞开!各路援丑望风溃散!》 下面详细列举了镇远大捷、土司归附、援军败退等事。
虽经润色,基调却与战报一致,字里行间洋溢着王师浩荡、顺之者昌的威严。
“好。”李嗣炎颔首。
“就要让天下人知道,跟着谁才有活路,负隅顽抗、或是首鼠两端,便是自取灭亡。
这《肇庆报》要持续办下去,不仅刊载战事,日后政令、新政、乃至各地祥瑞、惩奸罚恶之事,皆可刊载。
要让这报纸,成为我天策府的喉舌,民间的耳目。”
“是!属下已加派人手,广募抄书匠与说书人,务求以最快速度,将《肇庆报》及所述要闻,传遍辖内每一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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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楼
虽说如今天下大乱,但作为天策府根基之地的肇庆,却显出一种异样的繁华。
望江楼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临西江而立,历来是消息集散之地。
二楼雅座,几位穿着绸衫的士绅模样的男子,正围着一份崭新的《肇庆报》议论纷纷。
“了不得!了不得!镇远那样的坚城,一个多时辰就轰塌了!天策府的火炮,真乃神兵利器!”一个胖员外拍着大腿,啧啧称奇。
“哼,什么湖广、四川的援兵,听着厉害,结果连照面都不敢打就跑了?真是纸扎的老虎!”另一人嗤笑道,语气中带着对旧朝廷的鄙夷,对新强权的认同。
“看来这贵州,已是大将军的囊中之物了,下一步,怕是就要剑指滇南,或者北望湖广了吧?”
一个看似更沉稳的老者捋须道,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这生意,或许该往贵州那边看看了……”
旁边的散座上,一个说书先生得了酒楼掌柜的好处,正唾沫横飞地讲着最新的段子。
内容正是《肇庆报》上加工过的“曜武镇炮轰镇远,贺守备屁滚尿流”。
“……只见那王总兵令旗一挥,顿时炮声如雷,地动山摇!那城头的守军呐,还以为天塌地陷了……”茶客们听得如痴如醉,不时发出惊呼和喝彩。
柜台处,掌柜的对着伙计吩咐:“快去通政衙门设在城西的报房,多订一个月的《肇庆报》!日后这报纸必是紧俏货,来咱们这儿的客人,都好这一口‘新鲜事儿’!”
伙计应声飞奔而去。
街上,报童清脆的喊声,已经开始响起:“卖报卖报!最新的《肇庆报》!贵州大捷!明军溃败!”
行人纷纷驻足掏出铜钱,消息像投入池塘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到城市的每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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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起,一股难以捉摸的流言,便开始在岭南的士绅圈子、海商巨贾的茶会、乃至市舶司官吏的闲谈中悄然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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