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逆破关的消息如同溃堤洪水,冲垮了浙北各地的侥幸,恐慌开始无声地蔓延。
在云朗的前锋营,碾碎龙南鹰嘴岩的微弱抵抗后,铁流般的军伍几乎未遇阻滞,沿着赣江支流一路向北涌去。
沿途州县或降或逃,仓促组织起的乡勇见了,那面黑底“李”字大旗后,往往一哄而散。
“贼兵至矣!”的惊呼和哭喊声中,数日后,天策大军兵临江西腹地重镇——吉安府庐陵城下。
就在天策大军突破仙霞关、横扫浙西的同时,明廷靖南侯马祥麟的军令,已由八百里加急送至南昌。
驻守南昌的副总兵,张全昌接到军令时正与部将商议防务,他一把将塘报拍在案上,啐骂道:“李贼势大!吉安若失,南昌便是下一个!儿郎们,随老子南下增援!”
他亲率两千标营兵星夜兼程,与吉安本地守军,及临时征募的乡勇汇合,竟聚起近八千之众。
城内城外,上万民夫在监工的呵斥下,日夜加深壕沟,加固包砖城墙,增设敌台炮位。
督工把总,将皮鞭挥得虎虎生风,声嘶力竭地喊道:“加把劲!想活命就把墙垒厚!”
从南昌武库紧急调拨的十二门红夷大炮、二十余门佛郎机炮也被艰难推上城头。
“一二!嘿哟!”号子声与车轮,碾过石板的吱呀声混杂一处,与数百架火铳、灭虏炮共同织就了层层火网。
晴空之下,尘土微扬。
前营受阻的李嗣炎,勒马于城外高坡,玄色大氅下的甲胄泛着冷光。
他缓缓扫过,这座骤然森严起来的坚城,自语道:“总算遇上块像样的骨头,我还以为能轻松横扫江南。”
“传令,掘壕立寨,炮兵前移,红夷炮集中轰击西北角那段旧墙,臼炮分散配置,给本帅敲掉他们的垛口炮位!”
“命令既下,天策军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立刻高效运转。
然而庐陵城并非身处平原,周遭丘陵起伏,河网密布。
炮兵深谙地利,并未将千斤重炮尽数堆于城下,而是依着地势,布下了一张疏密有致的天罗地网。
在西北、东北两处主攻方向上,辅兵们凭借山包土丘,抢筑起数座坚固炮垒。
每座垒中,三四门黑黝黝的红夷巨炮,如同蛰伏的凶兽,炮口盯紧了一段老旧城墙,或是一座巍峨城楼。
数十门重型佛郎机炮,则如众星拱月分布在侧翼,负责清扫城头。
而在守军视线难及的反斜面,或高地之后,数十门臼炮昂首向天,炮手们精细计算着药包。
只待一声令下,便将死亡火焰抛过城墙,砸入庐陵城内。
最前沿的壕沟土墙之后,则是近百门轻型佛郎机的天下,它们如同毒牙,被精心配置在每一个关键节点。
只等短兵相接之时,便用灼热的铅雨,招呼敢于露头的守军。
‘红夷炮,给本帅集中轰击!臼炮,覆盖城内校场粮仓!佛郎机,盯死他的炮位!’传令兵飞奔,将一道道指令传遍各营。
战争的节奏,陡然变得凝重,首先发言的永远是那些红夷巨兽。
‘放!’令旗挥落,十余门红夷炮次第怒吼,沉重的弹丸狠狠凿击着城墙,砖石崩塌之声如同闷雷。
几乎同时,来自后方的臼炮弹划着弧线越过城头,在城内掀起阵阵烟尘火光。
城头明军刚想露头还击,部署在一线的重型佛郎机炮子,便以密集的弹雨将其压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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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策军的红夷大炮,持续轰击了两日效果显着,但并未能瞬间摧垮守军意志。
庐陵城墙西北角被轰出,一个巨大的V型缺口,砖石崩塌露出内里的夯土斜坡,但尚未完全洞穿。
守将副总兵张全昌带来的两千标营兵,确实是此时难得的精锐老卒,在最初的震撼过后,他们在张全昌的弹压下,迅速稳住了阵脚。
并亲临缺口后方,以刀拄地怒吼道:“贼炮虽凶,却打不垮老子带出来的兵!檑木滚石都给老子堆到缺口后面!
长枪手结阵!火铳手、弓箭手占据两侧残墙,给老子盯死了,贼兵敢上来就往死里打!”
在他的组织下,明军迅速将缺口本身,变成了一道新的死亡陷阱。
坍塌的砖石形成了障碍,守军在其后构筑了临时的胸墙,数百名长枪手密集列阵,两侧高处的残垣断壁上,则布满了火铳手和弓箭手。
李嗣炎站在在高处了望,见守军迅速组织起防御,不由朝云朗点了点头:“这张全昌是个人物可惜了。”
“大将军,要不要属下命令下面的人活捉他?”
“不用,既然敢挡我军南下的路,那就要做好被碾为齑粉的准备。”
随即他下令道:“臼炮换散弹覆盖缺口后方,给本将犁上两遍!火铳手上前,三段击压制两侧残敌!
——告诉他们时代变了!”
“是!”
天策军的臼炮调整射角,将大量霰弹抛射到缺口后的明军阵型中,虽然精度不高,但每一次爆炸,都能带来一片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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