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举,将“和平收取四川”与“暂缓称帝”结合起来,既获取了巨大的现实利益,也为整肃军队内部保持危机感。
明确将来的北伐大业,避免重蹈大顺军的覆辙。
张嫣闻言,心中凛然。
眼前此人不仅深谙权力之道,更对人性、尤其是麾下武人的弱点,有着清醒的认识,其思虑之深远,远超寻常枭雄。
她再次敛衽一礼:“王爷深谋远虑,妾身拜服,如此确是万全之策。”
李嗣炎看了张嫣一眼,对其才华越发的欣赏,如此人才困于深宫未免可惜。
他略一沉吟,从腰间取下一面令牌,刻着凌厉的“李”字与“天策”二字。
“娘娘是明白人也知眼下局势,宫中初定千头万绪,朱慈烺与周后宫闱,乃至与前朝宫人的沟通安抚,需得一个沉稳之人居中协调。
这面令牌予你,可见此令如见本王,宫中各处皆可通行,无人敢阻。
暂委屈娘娘,先于本王身边参赞机宜,协理宫内事务,确保过渡期间,不生乱局。”
张嫣先是一怔,但她何等聪慧,立刻明白这面令牌既是权柄,亦是枷锁。
接受了它,便意味着与前朝彻底切割,站在这位新主的麾下。
她下意识地望向殿外,想到崇祯一家的命运,还悬于一线,若无人从中转圜照拂,在这改天换地的当口,只怕后果难料。
念及此处,她心中幽幽一叹,伸出微颤的双手,恭敬地接过了那面玄铁令牌,深深一福:“妾身…谨遵王爷之命,必竭尽所能,不负所托。”
就在俩人密谈的同时,紫禁城内也展开了大清洗。
的缇骑手持令旗,开始审查所有前明留下的宦官和内侍,除有特殊技艺或背景干净被留用的,其余一律发放盘缠遣散出宫。
这是为了杜绝安全隐患,以及清除旧朝影响,也是为了防止信息外泄。
对宫中侍女则不同。李嗣炎知道军中多旷夫,长期征战不是办法。
他下令:宫中侍女一律登记,询问意愿,愿回家的给钱遣返,愿留下的由官府组织与有功将士相亲。
此令虽有人议论,但多数人明白,这在这乱世中,对这些女子算是不错的出路。
最后李嗣炎下令,将肇庆的统治核心——包括文武班子、重要文书,将领家眷全部迁来南京。
南京将作为南方新统治中心,需要这套行政体系迅速运转,以确保权力平稳过渡,为下一步北伐做准备。
翌日,武英殿
殿内还残留着清水和染料的气味,试图掩盖之前的血腥,但权力更迭的肃杀之气依旧弥漫。
李嗣炎没有设置王座,仍如往常站在众将前方,目光扫过这些随自己,起于微末的生死兄弟,这才是他真正的根基。
众将甲胄未卸,战袍染血,个个杀气腾腾,脸上带着胜利权势的渴望。
刘司虎第一个按捺不住,出列抱拳:“大将军!南京已破伪帝束手,南方七省尽入我手!此乃天意!
末将恳请大将军即刻正位,登基称帝!吾等愿为陛下扫平四海,一统寰宇!”这话顿时引来一片附和。
“是啊!大将军!当皇帝吧!”
“弟兄们就等着给您,磕头叫万岁了!”
王得功和党守素这两位后来归附的总兵,喊得最是响亮,急于证明自己的忠诚。
李嗣炎抬手压下场内喧哗,转向云朗:“云朗,你怎么说?”
云朗出列,沉稳回话:“禀大将军。南京虽克然川蜀未附,残明势力犹存。
北虏已踞中原虎视眈眈,当务之急是稳定江南,整合军政,筹备北伐,至于名位……大将军自有圣断。”
这话让激动的气氛稍缓,刘司虎还想开口,被云朗用眼神制止。
李嗣炎走到众将中间,目光扫过这些熟悉的面孔:“云朗说的在理!———登基称帝?坐在那龙椅上听你们喊万岁,然后呢?”
他拍了拍刘司虎的臂甲:“然后让兄弟们觉得天下太平了,可以卸甲归田了?
让北面的东虏觉得,咱天策军的刀钝了?像那李闯一样烂在这温柔乡里,最后被赶得满山跑?”
这话重重敲在众将心上。刘司虎梗着脖子道:“大将军!你知道的,俺不是那意思!”
“我知道!”李嗣炎打断他剩下的话。
“兄弟们跟着我从河南杀到南京,尸山血海里滚出来,求的是功名富贵封妻荫子!这份富贵少不了你们的!”
他环视众人:“但是这富贵,得从北虏手里抢!得用八旗兵的血来换!不是坐在南京城里搞那些虚名!”
走到王得功和党守素面前,他说:“王兄弟,党兄弟,你们立功卓着我都记着。
但只有跟着天策军一直赢下去,你们的富贵才能长久,下一步最大的功劳,在北方!在燕京城!”
回到众将前方,他斩钉截铁道:“称帝?不急!咱们兄弟之间,不搞那些虚的!
我还是喜欢你们叫大将军,听着痛快!先稳住脚跟把江南捏在手里,然后积蓄力量,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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