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山城内,巷战正酣,硝烟血腥味弥漫不散。
参将马渡身披数创,甲胄上刀箭之痕累累,仍自率亲卫家丁并残存士卒,死守着一处处街垒、房舍。
清军虽凭借白甲锐卒破城,却在这巷闾之间被死死缠住,进展迟缓,每进一步皆需付出血的代价。
城北清军大营,望楼之上,英亲王阿济格眉头紧锁,正待催促后续兵马全力压上,一举碾碎城内残敌。
骤然间——
“呜——呜——呜——”
东南、西南两翼,苍凉劲疾的海螺号角声穿透战场,其声连绵急促,绝非游骑哨探所用,分明是大军进兵的信号!
“敌袭!是南蛮主力!”
望楼上的清军哨探声嘶地吼叫,声音带着惊骇。
阿济格猛地转身,举起手中千里镜望向远方地平线,只见无数黑潮正自两地汹涌而出,旗帜如林,仿佛掀起滔天巨浪,向着罗山战场席卷而来!
那面明晃晃的王旗下,一员金甲大将勒马而立,虽看不清面目,但那渊渟岳峙的气势,除了天策秦王,更有何人?!
“李——嗣——炎!”阿济格瞳孔骤然收缩,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他千算万算,没料到对方来得如此之快,还能如此精准地直扑罗山,且顷刻便已展开如此庞大的战阵!
“好!好!好!这是自己送上门来,省得本王再去寻你!”
他猛地朝楼下怒吼,声如炸雷:“吹号!各旗各营,依令应变!南蛮主力已至,决战的时辰到了!
让这些不知死活的尼堪,见识见识我大清雄师的厉害!”
“嗻!”
在各级军官的呵斥,传令兵的呼啸声、牛录章京们召集甲兵的哨声,迅速压过了杂音。
原本正在攻城的部队被紧急召回,营内待命的甲兵迅速整队,炮手们飞快地调整大炮射角。
蒙古轻骑犹如被惊扰的马蜂群,呼啸着向两翼散开,试图遮蔽大军侧翼并侦查敌情。
与此同时,天策军阵中。
中军官张仙芝飞马至王旗处,利落地翻身下马,抱拳沉声道:“王上!贺总兵、王总兵已各率本部据住左右两翼山塬,炮营正在抢筑阵地!
中军三大阵已列阵完毕,请王上示下!”
李嗣炎端坐于玄菟上,目视远处杀气腾腾的清军大营,微微颔首。
“传令:贺如龙,以天策镇炮营全力轰击虏炮阵,压制其火力,勿使其从容发炮。”
“令王得功,遣曜武镇最骁锐之前营,向前挺进,迫近罗山西门,接应马渡残部突围!”
“中军各阵,稳守阵脚,听鼓号徐徐前进!今日,便在这罗山城外,与阿济格见个真章!”
“得令!”张仙芝领命,再度翻身上马,如离弦之箭般奔向各军传令。
赤旗摇动,号角连营。两支当世最强的精锐军团,在这泥泞的豫南大地之上,轰然对撞!
..............
干燥的秋风卷起漫天黄尘,吹过罗山城外辽阔的战场。
战鼓声、号角声与成千上万人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闷轰鸣。
清军大营,高坡之上。
阿济格面沉如水,锐利的目光扫过远方天策军,已然展开的庞大战阵,心中飞速盘算。
李嗣炎投入战场的战兵,超过四万人,构成了一个宽逾三里、纵深十足的战线。
其阵型由前后两线,超过二十个大小方阵组成。
大型方阵厚重如磐石,每个约有一千五百名战兵,小型方阵或横队则灵活机动,约有八百人。
这些方阵错落分布,彼此间留有通道,部署着数十门轻便佛朗机炮队,和精锐骑兵哨队。
整个阵线俨然一座移动的钢铁丛林,火器与冷兵器配置得极有章法。
阿济格心中那点轻视,早已烟消云散,他看得出对方阵型严谨,火力配置层次分明,强攻必然损失惨重。
恭顺王!阿济格厉声喝道。
奴才在!孔有德急忙应声。
你的乌真超哈,所有红夷大炮、将军炮,给本王集中轰击!就砸他们中军那几个最厚实的大方阵!给老子挫其锐气!
石廷柱!
奴才在!汉军旗固山额真石廷柱高声应答,手心却在微微出汗。
他麾下两个甲喇的汉军旗火器营,加上配属的八千绿营兵,八成是要去啃这块硬骨头。
着你汉军旗火器营前出!所有鸟铳、三眼铳、迅雷铳,给本王压上去与南蛮对射!绿营刀盾手长枪手掩护前进,吸引他们的铳子炮子!
石廷柱硬着头皮:嗻!奴才明白!
苏克萨哈!你的蒙古轻骑和满洲马甲做好准备,待汉军旗消耗一阵,寻其阵脚松动处,给本王!狠狠踹进去!
随着阿济格一连串命令下达,清军阵中号角连营,旗帜摇动,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有序运转。
轰隆!轰隆!
清军炮兵阵地率先发难,四十余门大小火炮次第轰鸣,沉重的弹丸划破空气,带着凄厉的呼啸砸向天策军阵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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