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海天一色间消失的船影,多铎脸色铁青将马鞭掷到地上,只觉一股郁气在胸中凝结,几欲吐血。
从俘虏的朝鲜官员口中,他终于拼凑出了完整的情报——南蛮子的秦王的势力,不仅插手了朝鲜事务,更是要将济州岛经营成东海堡垒!
“济州岛……”多铎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个名字,胸中怒火翻腾,却有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八旗铁骑能踏破辽东,却对茫茫大海无可奈何,这咫尺天涯的距离,让他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扬鞭莫及。
“收兵!”几乎是咬着牙下达了命令,带着缴获的部分物资率军北返。
此番南下,虽劫掠了大量财富,但让朝鲜王室核心和众多两班重臣逃脱,尤其是让南蛮势力如此顺利地介入朝鲜,甚至建立了前沿据点,这在战略上无疑是失败的。
回到汉阳临时驻地,多铎立刻草拟紧急文书,命快马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北京。
在给兄长多尔衮的奏报中,他详细描述了荣山江口的遭遇,重点强调了南蛮火器之犀利。
——那迅捷如雷的排枪,那轻便且威力巨大的火炮,以及敌军在火力衔接,以及战术运用上的娴熟。
“此獠火器之利,非我弓马可直撄其锋,,于海上我辈更是望洋兴叹,若不能奋起直追,他日追悔莫及!”多铎在信中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未来的忧虑。
............
紫禁城,武英殿。
当摄政王多尔衮看罢朝鲜的急报,将奏折重重拍在御案上,冰冷的目光扫过殿内肃立的王公大臣。
“都看看吧。”他的声音平静,却莫名让所有人心中一凛。
豫亲王亲历战阵,奏报南蛮火器凶悍,水师刁钻,我八旗劲旅空有弓马之利,却难近其身!再这般下去,莫说朝鲜尽失,就是关内基业也要动摇!
奏折在诸王贝勒手中传阅,殿内顿时哗然。
贝子屯齐捶案怒吼:这口气如何能咽!我八旗子弟的血肉之躯,难道真要白白填了南蛮的火铳炮口?
固山额真叶臣立即附和:屯齐贝子说的是!当年松锦大战,红衣大炮何等威风?如今反倒让那些南蛮子,在火器上占了先机!
一片激愤中,大学士范文程缓步出列:摄政王明鉴,诸位王爷稍安,南方火器之利确需正视,然树挪死,人挪活,岂能因一时之困而自绝生路?
多尔衮见这位老臣有话要说,连忙请教:范先生有何良策?
范文程从容道:我朝立国之本在骑射,火器铸造非旦夕可成,但南蛮能锁我海疆,却锁不住四海商路,他们能造利器,我们便能借他山之石。
这时熟知沿海局势的洪承畴,出列佐证:摄政王明察,泰西诸国如红毛夷、弗朗机、英吉利等,其巨舰重炮犹在南蛮之上。
且彼辈重商逐利,与海岛郑家乃至南京伪朝,未必没有利害冲突,此乃可乘之机,若能借其力以制南蛮,或可扭转困局。
工部侍郎祝世昌闻言,急忙上前:洪大人此言甚是!只是我朝工匠多习旧法,若要仿制泰西新式火器,非得有精通此道的匠师不可。
祝侍郎所虑极是。范文程接过话头,神色一凛。
故而臣等议得一策:当遣能员密往南洋,相机联络诸夷,总要以示之以利,结之以信为要旨。
接着他详细阐述方略:若遇红毛夷,可许以登州、旅顺通商之利,换取其火器匠役。
若能邀其舟师共锁江浙海口,断南蛮漕运,则事半功倍。
户部尚书英俄尔岱立即盘算:通商之事,关税可酌情减免,但须明定税额,不可任其漫天要价。
英大人所言极是,若遇佛朗机,可开天津市舶,彼国商船常年往来吕宋,载运海外白银,若能以丝帛、茶叶易其银钱,正好充作军饷。洪承畴补充道,
一直沉默的刚林,此时开口:与夷人往来须立定规矩,臣以为当有三不可:一不可空许非我所能控之地;二不可令夷兵登我腹地,三不可使夷人知我虚实。
多尔衮听罢,环视群臣:诸位都听见了?范先生、洪先生老成谋国,诸位还有什么补充?
议政大臣遏必隆奏道:臣以为,可许英夷在秦皇岛暂居,若其愿授我造船铸炮之法,便是让些利也无妨。
多尔衮见群臣意见渐趋一致,当即拍案决断:善!便依此策而行,着内院拟旨,拣选通晓夷情之员,授以便宜行事之权。
总要以借夷力以制汉,固根本而图后举为宗旨。
范先生负责拟定方略,洪先生协助打探夷情,工部即刻清查现有工匠,预备学习新法,户部筹措银两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兵部整顿水师,不可全赖外援。
最后肃然道:告诉派出之人,夷人但有所求,只要不伤我大清国本,不割我祖宗之地,皆可徐徐议之,首要之事,是务必带回能克南蛮火器之良方!
数日后,在群臣协力之下,几支使团携重金密旨悄然南下。
满清朝堂上下,第一次将目光投向海外,试图在这盘天下棋局中,借来一颗破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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