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四,卯时
天策军大营北侧,旷野上的霜华泛着青光,科尔沁部千夫长巴特尔勒紧缰绳,看着数万大军在冻土上铺展开来,眉头总算是舒展了些。
蒙古大营辕门次第开启,各色旌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
北翼阵前,十二门隶属乌真超哈的红夷大炮,已卸去炮衣,每尊炮需八名炮手操作。
两名装填手正用麻绳,吊装十二斤重的实心弹,药手捧着用油纸包裹的四斤发射药,瞄准手调整着炮架后的仰角尺。
炮车陷入冻土半指深,炮身铭文隐约可见,天佑助威大将军字样。
东翼土默特部的六千骑兵,分成四十个百人队,每队间距二十步,列成五道冲击波次。
格日勒图台吉的金狼大纛下,传0令兵往来奔驰调整阵型。
巴达礼台吉的科尔沁本部作为预备队,在炮阵后方列成三个方阵。
每阵前排列着三十辆新制的楯车,车体蒙着三层浸水牛皮,车后藏着二百名手持弯刀的跳荡兵。
装填实心弹!清军炮队章京挥动令旗,声震四野。
炮手们用搠杖将药包装进炮膛,实心铁弹顺着青铜炮口滑入,每门炮旁堆放着五十发弹药,按实心弹、链弹、霰弹分类码放。
这时,巴特尔望见南军营寨升起七道狼烟,寨墙上的定业将军炮正在调整射角。
三门最重的红夷大炮射程可达三里,正好覆盖南军前沿工事,二十六门佛朗机炮,则需要在三百步内实施覆盖射击。
当第一缕阳光掠过胶莱河面,蒙古大营响起连绵的号角。
六万大军如同缓缓张开的巨网,战马喷出的白气在军阵上空凝成薄雾。
“轰轰轰......”
首轮齐射地动山摇,十二门红夷大炮同时喷出炽热火舌,实心铁弹破空而出,带着刺耳呼啸砸向天策军营墙。
命中望楼!观测兵呐喊道。
一枚十二斤铁弹精准击中望楼,粗大的松木支柱应声断裂,整座木质结构如同被巨手,推倒缓缓倾斜。
上面的哨兵连同定业将军炮,从三丈高处坠落,在冻土上砸出深坑。
炮队章京挥动令旗:换链弹!打寨墙!
炮手们立即行动,两人抬起用铁链连接的两枚半弹,装填手熟练地将它们塞进炮膛。
这种特制弹丸在旋转飞行时,能产生可怕的破坏力,专门用来撕裂木制工事。
就在鞑虏们准备庆祝时,天策军寨深处,突然爆更猛烈的炮声。
六门定业重型攻城炮,从加固垒位发出怒吼,这些长达三米的巨炮移动不便,且每次使用都需以钢钉将其固定,方可进行完整发射。
装填完毕!
装填手们已经完成新一轮装药,他们采用定装药包,射速比清军快上三成。
很快,一枚二十斤重实心弹呼啸而出,精准命中清军炮阵,将一门红夷大炮的炮架砸得粉碎,四溅的碎木铁片,瞬间夺走了周围数名炮手性命。
经过半个时辰的激烈炮战,清军已经损失了三门红夷大炮,但天策军的营墙也出现了,几道被轰出来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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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李嗣炎立于重新加固的望台上,千里镜稳持手中,硝烟弥漫的战场尽收眼底。
“报——!北寨墙甲段、丙段、戊段外侧护垒被毁,缺口各宽五丈、三丈、四丈!”传令兵声音急促。
“果然来了。”李嗣炎嘴角掠过一丝冷峻。
“贺如龙,甲段缺口最宽,虏必以精骑冲此,调丙字炮队所有虎蹲炮,于缺口后五十步斜置两侧,测距八十步。”
“得令!”
贺如龙凛然应命,且补充问道:“王上,虏骑若散开冲击?”
“巴达礼求胜心切,格日勒图性烈,必贪功直入,待其前队三百骑入彀,以霰弹覆之。”
李嗣炎语速平稳,目光已转向他处,“马渡,察哈尔部动向如何?”
“回王上,阿布鼐部约两千人,正在我军东侧铳台半里外徘徊,楯车二十余辆,推进缓慢。”
“虚张声势,牵制我兵耳。”
李嗣炎立即做出判断,“传令东铳台以二成火力间歇射击,示弱以敌,告诉刘司虎,摧锋营向前移动一百步,于营墙影内待命,没有孤的旗号,马蹄声都不许闻。”
战场之上正如他所料,格日勒图见甲段缺口最为宽阔,金狼大纛前指,一千五百土默特精骑分为三波,每波五百,间隔百步,朝缺口汹涌扑来。
与此同时,巴达礼麾下科尔沁部的六十辆楯车,也在炮火掩护下推进至百二十步,车后弓箭手开始抛射。
“楯车进入百步!”观测兵高喊。
寨墙后,南军铳手指挥官令旗挥下:“甲段铳台,三排轮射,打楯车间隙!”
爆豆般的枪声响起,三排燧发枪次第开火,每分钟倾泻超过九百发铅弹。
尽管大部分被牛皮阻挡,但持续的精准射击,仍透过缝隙射穿车后弓箭手,推进速度明显受阻。
就在此刻,格日勒图精骑第一波,已冲近甲段缺口八十步内,蹄声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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