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群臣激昂的山呼声渐息,逐一退出武英殿后,李嗣炎留下了兵部尚书张煌言,与户部尚书庞雨。
殿内顷刻间安静下来,李嗣炎踱回案前,神色恢复了之前的沉静,他将杨文渊那份密报推向二人。
“方才南镇抚使杨文渊,还报来一事关乎北地,满清见大势已去,正于京畿、山东等地大肆掳掠,其行径与流寇无异。
财帛、工匠、青壮,凡其所欲尽数搜刮,他们想其退往关外之前,榨干北地最后一分元气。”
张煌言闻言眉头紧锁,脸上布满寒霜,拱手急切道:“陛下!此风绝不可长!若任由鞑虏如此肆虐,即便我军日后光复北方诸省,也只是一片焦土废墟。
民生凋敝至此,非十数年乃至数十年,难以恢复!届时,北方将不再是屏障,而是拖累整个大唐的沉重负担,必须即刻发兵,阻止他们!”
李嗣炎微微颔首,随后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户部尚书庞雨,张煌言也带着期盼看过去。
只见庞雨那张富态的脸上,早已愁云密布,脑袋摇得跟拨浪鼓,苦着脸道:“张部堂,陛下!非是下官不愿,实是户部……已无米下锅了啊!”
他掰着手指开始算账,声音里满是无奈:“前岁先不提,去岁平定湖广,今岁山东之役,然后陛下登基、大军整备,这一茬接一茬的仗就没停过!
虽然我大唐版图日扩,可这些新占之地,城池残破,百姓流离,非但不能提供税赋,还需朝廷不断调拨钱粮反哺,以安民心。
眼下不止是军队要吃饭,江北、中原新附之地的数百万百姓,也指着朝廷的救济粮活命,等着地里的庄稼长出来啊!
陛下,臣……臣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李嗣炎被对方一连串诉苦念得心烦,这些困难自己又何尝不知?但是人不逼到极限,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潜力。
他抬手打断了庞雨的絮叨,直勾勾看着对方,问出最关键的问题:“朕话还没说完,庞卿,你先不必急着大倒苦水,朕只问你,三万精锐支撑六个月的粮秣,能否凑得出来?”
李嗣炎问的突然,让原本准备继续大倒苦水的庞雨,一下子噎住。
随即面皮一抖差点跳起来:陛下!莫说六个月,就是三个月都难如登天!今岁江南虽丰收,可新收复的湖广、山东部分地区都需要赈济。
若是抽调六个月的粮草,只怕等不到秋收,这些地方先要闹饥荒!
那就四个月!李嗣炎语气严厉。
陛下明鉴,最多两个月!而且只能供应两万人。庞雨咬牙还价道。
君臣二人你来我往,最终定格在两万五千人、三个月的粮草供应。
庞雨擦着额头的汗补充道:这已是倾尽所有,再多一粒米都没有了。
李嗣炎这才转向张煌言:就按这个数目,你立即制定出兵方略,记住,此战不求攻城掠地,旨在干扰清军掳掠,拖延时间,待来年秋收之后,再行全面北伐。
张煌言郑重点头:臣明白,必让清虏不得安生。
待二人退下后,李嗣炎独自站在舆图前,他何尝不想即刻北伐,但治国不同于打仗。
前些时日因备战大量收购粮食,已导致江南粮价飞涨,幸亏稽税司及时出手,严惩了几个囤积居奇的好商,才未酿成大乱。
这让他更加明白有时候银子再多,也买不到足够的粮食,光有雄心壮志,填不饱将士和百姓的肚子。
来年秋收,将是大唐真正腾飞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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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会同馆·西夷使节寓所
十一月的寒风卷过南京街巷,但整座都城却沉浸在与季节不符的炽热中。
会同馆外的大街上,随处可见悬挂着,写有‘唐’字的大红灯笼,往来百姓脸上都带着节庆般的喜气。
几个孩童举着糖人,追逐嬉笑,嘴里唱着新编的童谣:
秦王坐金殿,五谷装满仓!鞑子跑关外,百姓喜洋洋!
秦王挥宝剑,江山一扫光!废了苛捐税,家家有余粮!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石粮!跟着秦王走,太平万年长!
这般盛世景象,却让会同馆二楼窗边,几位新任西夷使者如坐针毡。
两位前任代表已经,被召回巴达维亚接受调查了,就因为那个家伙的愚蠢决定,公司这半年少进了二十船生丝和瓷器。荷兰东印度公司新任代表,范·德·赫拉夫面色阴沉。
西班牙使者唐·迭戈,同样烦躁地扯着领结:我们在马尼拉的仓库,现在空空如也!原本该装满从东方采购的丝绸和茶叶,现在却连一艘返航的商船都凑不齐,董事会每天都在计算损失。
至少你们及时撤出来了。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托马斯·威尔斯苦笑。
我们留在北方的几个商团,连人带货都被那些该死的鞑靼人扣下了,那些枪炮生产机械材料,全都被他们以的名义强征了。
要我说这些蛮族,根本不懂什么是贸易,只会抢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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