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万里踏上釜山的土地,举目四望,港埠荒废船只残破,昔日屋舍多成断壁残垣。
荒草丛废弃的田埂旁,随处可见散落的白骨,这一切皆因去岁,那场由满清发动劫掠后的惨状。
正如探马所报,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面对这饿殍遍野的景象,杨万里心中并无多少悲悯,这片土地已被摧残至极限,而极限之下,人便是最好的武器,也是最易消耗的资源。
他立即打出大唐王师旗号,并下令开设粥棚,招募敢死之士,日给两餐薄粥。
这并非仁慈,而是为了避免消耗手中,这仅有的三千兵马,用死士迅速打开局面。
消息传开,那些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朝鲜百姓,如同见到最后一根浮木纷纷来投。
很快杨万里便从络绎不绝的投军者中,募得一批敢以性命,换一顿饱饭的义(死)士,并且迅速达到五千。
他一边分派少量人手修复釜山港埠,维持与济州岛的联系;一边则以这五千义士为锋刃,直指周边尚存人烟的城池。
.......
庆州城头,残阳余晖像泼洒的牲血,浸染着雉堞上干涸发黑的血迹,空气混杂着焦木血腥被焚烧后的恶臭。
杨万里按着刀柄立在城楼前,对城内此起彼伏的哭喊充耳不闻,在他身后副将踩着沾满泥泞马靴快步走来。
“将军,府库与几家大户‘捐输’的粮秣,已清点完毕,数目……确实可观。”副将声音夹杂着一丝振奋,像是刚经历了胜利。
杨万里没回头,双眼掠过下方狼藉的街道,几处高门大宅方向浓烟滚滚。
副将咽了口唾沫,低声道:“就是那些义士手段太酷烈了,城南崔家…金家...几乎被满门屠尽,抵抗的男丁被杀红眼的乱民剁成了肉酱,女眷…”
这时,一名披甲校尉浑身浴血,眼眶赤红地奔上城头,亢奋地抱拳。
“将军!城南郑氏负隅顽抗,伤了咱们几个弟兄,已被我部与投诚义民彻底剿平!藏在地窖里的粮食、金银,都起出来了!参与攻打的义民……情绪很高!”
“多高?”
校尉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脸上露出一丝畅快:“见东西就抢,见抵抗就杀,郑家那几个护院教头,被他们用锄头和粪叉活活捅烂了,……末将按您的意思,稍稍引导了一下。”
杨万里微微颔首,面无表情道:“做得好,传令参与此事的义士口粮加倍,让他们知道,跟着大唐有粮吃粮,有仇报仇!”
以朝鲜之粮养我大唐之兵,以朝鲜之民为我大唐之刃。
去人留地——离京时,那位面容阴柔的内侍传陛下口谕,听得他心头发冷。
——自古以来,屠城便是能刻上史书的天大罪孽,而这位陛下....似乎想借机夷灭一国。
不过,这片土地上的苦难,与他杨万里何干?只是成就功业的垫脚石罢了。
自己需要更多的炮灰,去填平通往汉城的沟壑,去消耗虏寇的箭矢。
三千本部儿郎是他在朝鲜的根基,太金贵,死一个都心疼。
此刻,崔氏大宅已成人间地狱。
前庭青石板被血水染得滑腻不堪,几具穿着绸缎的尸体横陈在地,刀兵加身不成人形,那是试图组织抵抗的男丁。
但更多的是穿破烂号衣,或寻常百姓服饰的“义士”和“义民”,他们像蝗虫一样在宅院里穿梭,眼中燃烧着人性的腹中。
“粮食!这里还有地窖!”一个声音在后院响起,顿时引来一片疯狂的涌动。
人们用斧头劈开木门,用锄头砸开铺地的石砖,将发现的粮囤、箱笼粗暴地扯开。
白花花的大米、黄澄澄的粟米流淌出来,引发更激烈的争抢。
有人直接扑上去,用脏污的双手捧起生米就往嘴里塞,噎得直翻白眼也不肯停下。
厢房里,女人尖叫和男人的狞笑混杂在一起,一个衣衫被撕扯开的丫鬟,被几个红了眼的乱民拖到廊下。
她绝望的哭喊,淹没在周遭的喧嚣里。
曾经高高在上的崔家老夫人,被推搡在院中,头上价值不菲的金簪早已不知被谁掳去,花白的头发散乱,眼神空洞地看着这末日景象。
带领他们冲进来的唐军校尉,抱着胳膊冷眼旁观,只在有人试图私藏贵重珠宝,立时出声呵斥将东西“充公”。
女人粮食是饵食,财富这帮炮灰用不上,很多都被随行唐兵收走,他们敢怒不敢言,只得将兽性发泄在普通人身上。
而杨万里则默许麾下的小动作,他需要这群饿犬保持疯狂,用眼前的粮食、女人和复仇的快感,喂养他们的凶性。
让他们成为下一场战斗中,最廉价的肉盾。
很快,来自大唐天军“有粮吃粮,有仇报仇”的命令如同野火,迅速在投降的守军中蔓延。
这些面黄肌瘦的兵卒,羡慕的看着城南方向的浓烟,内心的躁动无以言表,恨不能立刻让唐兵带他们去下一座城。
副将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低声道:“将军,庆州已征收一空,再募兵恐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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