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的迅猛酷烈,蔓延速度远超日军的想象。
空气仿佛被抽空,许多在营帐内休息,或位于下风处的日军,甚至在睡梦中吸入高温烟尘而窒息身亡,死状痛苦。
火舌沿着山谷疯狂窜动,速度远超人类奔跑,许多日军士兵刚看到远方的火光,几个呼吸间,火焰浓烟就已经扑到近前将他们吞噬。
一些浑身着火的士兵,发出非人的惨嚎,像无头苍蝇般乱跑翻滚,最终变成一团团蜷缩的焦炭。
日军的指挥体系,在这场天地之威面前彻底瘫痪,各备队之间的联系被切断,武士找不到足轻,足轻找不到军官。
幸存者被求生的本能驱使,只能向着与火焰蔓延相反的方向——也就是唐军严阵以待的防线——亡命奔逃。
唐军也没有发动冲锋的意思,他们只是在提前清理出的防火带后方,所有可能的下山小路、溪流旁,以哨为单位,列成了严密的射击阵型。
戚昭武看着从浓烟烈火中,连滚带爬冲出来的日军。他们大多衣甲不整,面目被熏得焦黑,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许多人甚至连武器都丢弃了。
“保持三排轮射阵型!自由选择目标,射击!”戚昭武下令,所有士卒纷纷抬起枪口,将刚刚逃出火场的日军射翻。
这不是战斗,而是一场高效的处决。
排枪轮射的声音连绵不绝,铅弹像细雨飞蝗泼洒向溃兵,将他们成排地打死在山坡上、溪流边。
偶尔有几个凶悍的武士,嚎叫着试图冲击阵线,也迅速被集火射杀,或是在近距离被虎蹲炮打成筛子。
一日之后,山火才因燃料燃和隔离带的阻隔,渐渐熄灭。
曾经林木葱郁、风景壮丽的箱根山,大半化为冒着缕缕青烟的焦黑废墟,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刺鼻的烟味。
战场统计结果触目惊心,八万日军,在火海中直接被焚死,在混乱中相互踩踏致死、或因窒息而死者超过四万。
在突围过程中被唐军射杀、俘获者约两万余;其余万余人溃散入更深的山林,但已粮草尽失、建制全无,不成气候。
郑芝龙在郑森、施琅、艾能奇等众将陪同下,骑马巡视这片他一手制造的人间地狱。
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蹄下不时踩到焦黑的残骸。
看着这满目疮痍、尸横遍野的惨状,他勒住马缰,沉默良久,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
最终他转向身旁的郑森,声音低沉而坚定:“森儿,将此战前后之谋划、我军所用火箭的制式、防火带的构筑等诸般细节,连同我的请罪奏疏,一并以八百里加急,呈送陛下。”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焦糊味的空气,继续道:“此战,焚山毁林虽伤天和,然不伤人和,最大限度地保全了我大唐将士的性命。
为国家除此心腹大患,若上天因此降下罪责,若史书因此留下污名,一切罪孽,由我郑芝龙一人承担。”
“此战虽胜不武,然为将士性命计,为早日底定倭国计,我郑芝龙,愿担此万世之骂名。”
这时,郑森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清越却坚定:
父亲大人此言差矣。陛下英明神武,深知征伐之道在于当机立断。
箱根一战,虽手段酷烈,却免去我大唐儿郎数万伤亡,此乃大仁。
陛下圣心烛照,必能明察秋毫,岂会因此降罪于父亲?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随行众将,声音渐沉:况且,倭寇为祸东南数十年,屠我子民,掠我财货,嘉靖年间江浙沿海十室九空,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其罪行罄竹难书!今日箱根之火,正是为无数冤魂讨还血债!
郑森转向父亲,恳切道:父亲愿担此责,是为将者的担当,但此战功过自有青史明鉴,待他日倭国平定,商路畅通,东南永靖,世人必会明白父亲今日的苦衷。
这番话既维护了皇帝的权威,又以倭寇罪行正当化了火攻之举,在情在理,让郑芝龙凝重的神色稍霁。
“吾儿说的在理,是为父着相了,传令,兵发江户!”
命令下达,唐军主力随即拔营,踏过焦土,向着已然门户大开的江户平原,浩荡挺进。
(4点前出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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