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疆议题放落,大殿内李嗣炎话锋一转,注意力再度投向舆图,
“西南僵局仍需破解,李定国之前已得补充,然东吁凭险固守,非兵多可速胜,需另辟蹊径迫其分兵。”
他手指从云贵滑向东南沿海:“安南后黎久不朝贡,僭越称尊,且与东吁暗通款曲。
若能以精兵自海路直击其腹心,后黎震动,必求援于东吁。
东吁侧翼受胁,其在三宣六慰之兵或可回调,则李定国正面压力可减,或可觅得破敌之机。”
首辅房玄德微微蹙眉:“陛下圣虑深远,然跨海远征安南,非同小可,杜永和部经大员一战,需休整补充。
且东海、本土两大舰队主力远征在外,留守北洋之黄海舰队,需卫护京畿、辽东,恐难分兵全力南下护航远征。”
“首辅所虑极是。” 兵部尚书张煌言接口,将方略全盘托出。
“故远征安南,需以精兵突袭为主,不宜动用过巨,杜永和部五千精锐,历经战阵可为核心,然跨海远征,兵力仍显单薄,且需熟悉两广、安南情势之军为辅。”
李嗣炎思索片刻,决断道:“传旨:命广西巡抚马远志、云南巡抚黎思忠,贵州巡抚何镇苗,于境内速募精壮三万。
选拔熟悉山地湖沼作战之土司兵、猎户、水手,火速调拨至杜永和麾下,充为远征安南之师。
此非为征南加兵,乃为开辟第二战场,擢杜永和为靖海将军,总领远征安南水陆军事。
郑森仍领东海舰队,加提督南洋水师事务,负责海路护航、策应。
命黄海舰队抽调部分快船南下,归郑森暂时节制,加强护航力量,并保障津泉至大员、粤海之联络畅通。
远征所需粮饷器械,由户部、工部协同两广、福建筹措,经海路优先补给。”
他看向张贤达:“张卿,你熟知边务,以为此策如何?”
张贤达躬身:“陛下此策,围魏救赵,海陆并举,实为打破西南僵局之妙手。
以精兵跨海击安南,迫使东吁分兵,确可缓解李定国将军压力,三万两广云贵新募之兵,补入杜永和麾下,使其远征兵力可达三万五千之众,足以对安南构成重大威胁。
黄海舰队部分舰只南下,亦可弥补主力远征后,海上力量空缺。
只是……跨海远征,疫病、飓风、补给皆是难关,需择良将、备万全。”
闻言,李嗣炎思虑再三,确实不宜想当然,道:“张卿所言甚是,具体方略着兵部与杜永和、郑森详细议定奏报,务必筹备周详,方可动兵。”
“至于荷兰使臣,待其至金陵,条款便依方才所议,赔款数额,交由户部详核历年损失,拟定底数,告诉巴达维亚来人,朕的耐心有限。”
最后一句,是李嗣炎对征伐四方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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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以六百里加急,分送大员、广西、云贵。
当杜永和在热兰遮城旧总督府内,展开那卷明黄诏书,看到“靖海将军”、“总领远征”、“募兵三万”等字句时,海风正烈。
几乎同时,新任大员知府孙可望,亦接到了那卷擢升的旨意。
他恭敬地收起官诰,转身望向窗外——焦土与新绿交织的码头,其上已隐约传来劳工修复栈桥的吆喝声。
一抹锐芒自他眼底掠过,随即化为绵长神采,指尖拂过桌案边缘,仿佛在丈量着什么,
“当初那份‘美差’,果真是通天阶梯,李岩、钱牧斋出使而归,皆得简在帝心。
如今这大员虽残破,却是一张白纸……正是大有可为之地。”
他缓步走到悬着的大员简图前,目光从热兰遮城移向更北的笨港、诸罗山,又向南扫过打狗、琅峤。
“垦田、通商、兴学、治民……若能在此处做出政绩,让这片海外之地,真正成为朝廷的粮仓坚城。”
“届时,今日这四品知府的官袍,或许便只是一段序章了。”
窗外,海涛声阵阵,传来带着咸湿的气息,也带来了充满可能的脉动。
孙可望收回目光,转身走向堆满文书、亟待处理的案头——他知道脚下的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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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悄然流逝,定业五年·金陵·元日
汉阳馆——金陵城中安置朝鲜王族,及两班重臣的馆舍,在新年鞭炮零星炸响里,气氛却显沉郁。
朝鲜王世子李淏,此时被大唐称为“汉城君”端坐主位,环视着下首神色各异的子侄..旧臣。
他的长子李渊昂首挺胸,脸上满是年轻人的不甘,其余几位子侄与昔日领议政、左议政等重臣。
则大多目光低垂,或转动着手中来自景德镇的细瓷茶盏,神情复杂。
“父王,”我国虽暂陷南北割据之局,然三千里江山犹在,祖宗基业岂可轻弃?唐人以‘保护’为名驻军,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我等正应积蓄力量,联络忠义,以待天时!岂能……岂能自请内附,做那亡国之君?”李渊声音激动,特意在“亡国”二字上加重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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