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故纸斋”那扇蒙着厚厚灰尘的高窗,被分割成几道倾斜的光柱,无数细微的尘埃在其中不知疲倦地飞舞、跳跃。
陈旧纸张、干燥油墨和淡淡霉菌混合而成的独特气味,弥漫在这狭小逼仄的空间里,厚重得几乎能凝结成实体,压迫着每一次呼吸。
胡一蜷缩在书店最深处一个被高大书架阴影彻底笼罩的角落。
他面前的低矮板凳上,摊开着几本封面残破不堪、纸张发黄脆硬的旧书:《地方金石考》、《民国异闻录》、《禹州府志(残卷)》。
右手边还杂乱地堆着几本看起来更不靠谱的———《聊斋志异》白话本、《民间风水杂谈》,甚至还有一本封面花哨俗气的《上古神器传说》。
他左手戴着那只黑色手套,僵硬地垂在身侧,右手指尖则沾了一点唾沫,小心翼翼地捻开一页薄脆发黄的《禹州府志》残卷。
书页边缘早已磨损卷曲,上面的墨迹洇染模糊,难以辨认。
他皱着眉头,逐行扫过那些竖排的繁体字和晦涩难懂的古地名,眼睛因为长时间的过度专注而布满了鲜红的血丝,干涩酸痛。
“柳溪……柳溪……”他低声地、反复念叨着这个地名,指尖划过一行尤其模糊的小字:“……城西三十里,有荒村曰柳溪,临锁龙潭,古多诡事,人迹罕至……”
锁龙潭?胡一精神猛地一振,但紧接着后面的内容就是大片的虫蛀和难以清理的污渍,字迹完全无法辨认。
他烦躁地向后翻了几页,却一无所获,只有更多无法解读的残破。
他又拿起那本《民国异闻录》,翻到记载奇物怪谈的章节。
里面充斥着“狐仙报恩”、“僵尸夜行”之类的荒诞不经的故事,关于“冥铁”的记载只有一句语焉不详的“幽冥之铁,性极阴寒,为九幽寒泉底万年沉积所化,非阳世之物”,看得他眉头紧锁,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妖骨”的条目更是离谱到极点:“……千年大妖陨落所遗,蕴其生前妖力精魄,佩之可御百邪……或遭反噬,神智癫狂……”后面还配了一个画工极其拙劣的骷髅头插图,显得更加滑稽可笑。
胡一重重合上书,疲惫地抬起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
一下午的埋头搜寻,结果如同大海捞针,令人身心俱疲。
关于锁龙井、冥铁、妖骨的可靠信息寥寥无几,大多淹没在荒诞的民间传说和残缺不全的零碎记录中。
师傅清虚子留下的那几页狂乱笔记,如同天书一般,那些“阴极生煞”、“共生之契”、“人为痕迹”的字眼反复在他脑海中盘旋,却找不到任何可以落地的线索,只带来了更深的迷茫与强烈的不安。
线索……究竟在哪里?难道真的毫无头绪?
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和冰冷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左臂鬼手传来的沉重感和细微却持续的刺痛,在这种精神煎熬下被无限放大,阴寒的气息丝丝缕缕地侵蚀着他本就摇摇欲坠的意志。
他下意识地用右手隔着衣物,紧紧握住胸前那枚温润的玉佩,竭力汲取着那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暖意,寻求一丝慰藉。
就在这时,一缕格外明亮的阳光意外穿透高窗上厚厚的积尘,恰好落在他摊开的右手边———那本封面花哨的《上古神器传说》被随意翻开的一页上。
阳光照亮了页面上粗糙的插画:一柄造型古朴、通体黝黑的长剑,插在一个布满神秘符文的石台之中。插图旁边的一行小字标题,意外地吸引了胡一的目光:
“玄冥寒铁:传说中的幽冥矿藏?抑或地外陨星?”
胡一的心脏猛地一跳!玄冥寒铁?这个名字……似乎和师傅笔记里隐约提到的“冥府之铁”有着某种微妙的呼应!
他急忙抓起那本书,甚至顾不上书页上可能沾着的油腻指印,快速地阅读起来。
书中的内容依旧充斥着大量的臆测和离奇传说,但其中一段描述却让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据《岭南异物志》残篇载,前朝隆庆年间,有陨星坠于南疆十万大山‘黑水沼’深处,其色如墨,触之冰寒彻骨,落地处草木尽枯,鸟兽绝迹。
有胆大乡民取碎片而归,置于室中,盛夏亦如冰窖,且心神不宁,多生幻魇。
后碎片不知所踪,疑为官府或方士收走……因其特性,后世方士或称之为‘玄冥寒铁’,视为炼制阴属性法器的至宝,然获取与炼制之法早已失传……”
黑水沼?南疆十万大山?陨星?冰寒彻骨?影响心神?
胡一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这些特征,与师傅嫁接鬼手时所用的那种“冥铁”碎片何其相似!
难道那并非纯粹来自地府的之物,而是源自天外的某种至阴寒铁?坠落地点是南疆的黑水沼?那里……是否还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他飞快地掏出手机,手指因为突如其来的激动而微微颤抖,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南疆黑水沼陨星”这几个关键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