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一年,七月末。苏联,斯摩棱斯克州外围,某片崎岖的林间地带。
T-34带来的震撼尚未平复,一种新的、源自内部的恐惧开始悄然滋生。持续的高强度作战、长距离的强行军,以及东线糟糕的路况,都在无情地消耗着“罗蕾莱”这台精密战争机器的寿命。维护和检修在战斗间隙见缝插针地进行,但备件的短缺和时间的紧迫,让许多潜在的隐患被暂时忽略。灾难,往往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以最致命的方式降临。
我们正执行一次夜间侧翼迂回任务,试图绕过一处苏军坚固设防的村庄。连队在一条狭窄、坑洼不平的林间土路上鱼贯而行,严格实行灯火管制,只有微弱的星光和驾驶员们依靠经验与微弱夜视能力维持着行进。两侧是黑黢黢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密林。威廉全神贯注,双手稳稳地把着操纵杆,试图在黑暗中辨识道路的轮廓,规避那些可能卡住履带或导致倾覆的深坑和树根。
一切似乎如常。引擎发出还算平稳的轰鸣,履带碾压着松软的泥土和落叶。然而,就在我们即将通过一个并不算陡峭的下坡弯道时——
失控的瞬间
突然!
“罗蕾莱”的右侧履带传来一阵极其不自然的、刺耳的金属摩擦尖啸!紧接着,整个车体猛地向左侧急转,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推了一把!
“怎么回事?!”我猝不及防,身体重重撞在指挥塔内壁上,厉声问道。
“右履带!制动好像……锁死了!!” 威廉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惊慌和难以置信,他拼命地向后拉右操纵杆,试图解除制动,但毫无反应!同时,他猛踩左制动,试图平衡车身,但下坡的惯性和单侧履带锁死带来的巨大扭力,让“罗蕾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完全失去了控制!
沉重的坦克不再是受人驾驭的武器,变成了一个沿着斜坡向下、疯狂向左旋转的失控铁陀!威廉的任何操作在此刻都显得徒劳无功!
“要撞树了!!” 埃里希在炮塔里惊恐地大喊,透过观察缝,他能看到左侧一棵巨大的松树正朝着我们碾压过来!
“抓紧!!” 威廉怒吼着,放弃了徒劳的操控,双手死死抓住身边的固定物。
轰隆!!!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罗蕾莱”的左侧履带和车体中部,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那棵需要两人合抱的松树树干上!整个车体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剧烈地一震,停了下来!巨大的冲击力让车内所有人都被甩得东倒西歪,头盔撞在钢铁内壁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绝境与危机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弗兰茨痛苦的呻吟声,他在撞击中扭伤了肩膀。埃里希晃了晃发懵的脑袋,急忙检查主炮和瞄准镜是否受损。保罗的电台面板上,几个指示灯闪烁了几下,似乎接触不良。
但最糟糕的,还不是撞击本身。
“引擎!引擎没熄火!还在输出动力!” 威廉焦急地喊道。由于右侧履带依旧处于诡异的锁死状态,而左侧履带在引擎动力的驱动下仍在试图转动,整个车体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但又无法阻止的姿态,绕着那棵被撞的松树,如同一个笨拙的陀螺,开始横向滑动和旋转!履带深深地陷入松软的林地泥土中,卷起大量的落叶和黑土,车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仿佛随时会解体!
更致命的是,我们失控的动静和引擎持续的轰鸣,在寂静的夜晚传得极远!
砰!砰!
几乎是立刻,从远处苏军阵地的方向,射来了几发试探性的照明弹!刺眼的白光将我们这片区域照得如同白昼!“罗蕾莱”和旁边那棵被撞的歪斜的松树,在空旷的林间空地上暴露无遗!
“我们暴露了!!” 保罗嘶声报告,他开始尝试呼叫连部,但通讯似乎因撞击受到了干扰,只有一片嘈杂的电流声。
奋力自救
“必须让引擎熄火!手动切断燃料供应!” 威廉吼道,他试图在颠簸和旋转中摸索位于他座位下方的紧急切断阀。
“埃里希!弗兰茨!准备下车!用履带挡块!塞住左侧履带!” 我当机立断,必须立刻阻止坦克的旋转和噪音!这是唯一能避免我们被苏军炮兵或者反坦克小组精准点杀的办法!
“明白!” 埃里希和忍着疼痛的弗兰茨立刻抓起沉重的钢制履带挡块,准备从顶部舱盖爬出。这极其危险,他们暴露在照明弹的光线下,随时可能被狙击手盯上。
威廉终于在颠簸中找到了那个阀门,用力拧死。引擎的轰鸣声戛然而止,如同垂死巨兽的最后喘息。“罗蕾莱”失去了动力,那令人心悸的旋转终于缓慢停止。
与此同时,埃里希和弗兰茨冒着风险跳下车,用尽全身力气,将履带挡块死死地塞入左侧履带的诱导齿之间,将其卡住,防止任何滑动。
孤立与等待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照明弹在空中燃烧发出的轻微嘶嘶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苏军阵地上的骚动。我们瘫在各自的岗位上,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不止。刚才那短短几十秒的失控,比面对T-34的炮口更让人感到无助和恐惧。这一次,威胁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我们最信赖的伙伴——“罗蕾莱”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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