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官批注·神川前一百零六年·秋七月】
本章记太子明烛十一岁,携灵琴入“风弦谷”,初试雷潮双法,并得梁雷法亲铸副器“雷徽”。事见梁雷法《千机手记·副器篇》、内廷乐正司《春殿琴谱·外章》。此二书,一录雷法精要,一记琴道玄音,互证之下,方敢书此惊世之举。青墨落处,天地留痕。
——太史阁·潮歌分卷史官·“无名”谨书
神川前一百零六年,秋七月。
肃杀之气已悄然取代了夏末的余温,弥漫在帝国北疆的辽阔土地上。
风弦谷,如其名,是天地造化以鬼斧神工之力,在这片苍茫大地上斫出的一具天然巨琴。
谷口两侧,峭壁如被神魔以巨斧劈砍而成,陡立千仞,壁面光滑如镜,反射着秋日清冷的天光。
谷道狭长幽深,仿佛大地裂开的一道巨大伤口,直通地脉深处。此地终年不息的风,并非寻常和风,而是来自极北冰原的罡煞寒流!
当它们灌入这狭窄的谷道,被嶙峋参差的石壁疯狂切割、挤压、扭曲、回旋,便发出千奇百怪、连绵不绝的奇异鸣啸!
风声时而呜咽,如怨妇吹奏的洞箫,低回凄切,钻入骨髓;时而铮铮作响,如千军万马金戈铁甲激烈相撞,杀气盈野;时而又汇聚成一片宏大而混沌、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如同有亿万根无形的、绷紧到极致的天地琴弦,在某种宇宙意志的拨弄下,永无休止地奏响着一曲混沌未分的交响!
十一岁的南宫明烛,身背那具已具新月徽记、流淌着海洋深邃气息的灵琴【潮歌】,孑然立于风弦谷口。
劲烈如刀的穿谷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与砂砾,狠狠抽打着他月白色的素锦袍角,猎猎作响,仿佛要将他单薄的身影撕碎。腰间新悬一枚奇物,在风中微微震颤——【雷徽】。
此物形如弯月,通体由梁雷法耗费七七四十九日、引动九天神雷反复淬炼秘制的“千机雷铜”铸就。
色泽沉黯如古墨,入手却温润如玉,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细若发丝、玄奥繁复的天然雷纹!
此刻,这些雷纹并非死寂,而是如同活物般,隐隐流动着幽蓝与银白交织的电芒,仿佛内部封印着一条微缩的雷霆星河。
更核心之处,内藏七枚米粒大小、却凝聚了梁雷法毕生雷法造诣与精血淬炼的雷霆精粹——【惊蛰雷丸】!每一枚,都蕴含着足以夷平一座小丘的毁灭性能量。
此刻,这枚象征着信任与传承的副器紧贴少年腰侧,发出低沉的、如同沉睡凶兽即将苏醒般的嗡鸣,其频率竟诡异地与谷中那宏大混沌的风弦嗡鸣隐隐相和,仿佛在渴望一场盛大的共鸣。
今日,他将在此天地生成的试炼绝地,初试雷法与潮音交融的禁忌之术——“雷潮双法”!
崖巅之上。
梁雷法玄衣如铁,背负着他那柄狰狞的【千机手】,赤铜线缠绕的右臂肌肉虬结贲张,如同盘绕着数条活着的钢铁蛟龙。
他身形稳如扎根山岳的磐石,任凭足以掀翻巨石的罡风撕扯衣袍。
目光如实质的雷霆,锐利无匹,穿透呼啸翻腾的风沙烟尘,牢牢锁定谷中那抹月白身影。
他的声音凝练如钢针,精准地穿透狂暴的风声,清晰送入明烛耳中:
“殿下!此谷风弦天成,万音不绝,乃天地间最狂暴无序之琴!正可借其风势为引,牵动【雷徽】内蕴之威!再以你【潮歌】灵琴为缰,以潮汐浩瀚之力为驭,驾驭这天地自发生成的混沌雷暴!切记——”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交击般的决断,“雷为骨,刚猛暴烈,赋予毁灭之形!潮为魂,浩瀚绵长,包容掌控其神!骨魂相融,方为大道!”
明烛立于风口,微微颔首。
琥珀金瞳深处,熔炼的东海金芒与一丝新生的雷霆紫电交织闪烁,清晰地映照着谷中狂舞的风尘与嶙峋如巨兽獠牙的石壁。
他不再犹豫,盘膝坐于谷口那最为狂暴、气流旋转如涡的“风眼”核心。解下背负的【潮歌】,横置于膝前。
指尖尚未触及琴身!
异象已生!
谷中原本狂暴无序、四处冲撞的呼啸风声,仿佛瞬间找到了统御万音的核心!
无数道无形的风束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梳理、牵引、驯服!它们自行绷紧、校准!
密集到令人牙酸的“铮铮铮”金属颤音骤然响起,如同亿万根无形的、坚韧无比的琴弦在同一刹那被拉至满弓!
整个风弦谷,瞬间由混乱的噪音场域,化为一具蓄势待发、弓弦震颤的——天地巨琴!
狂暴的风能,被强行凝聚、束缚,化为可被驾驭的弦力!
第一指,落!
明烛右手食指,带着一种洞悉万物韵律的从容,轻轻点触在灵琴【潮歌】琴额那枚流淌着青金光晕的新月徽记之上。
“嗡——!!!”
一声低沉而浩瀚的共鸣,自琴身内部轰然炸响!
七根色泽如最深寒渊底部的琉璃水弦,应念而生,凭空绷紧于莹白的雪桐琴身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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