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哨塔上的守卫发现了他们,几声高低起伏、富有节奏的麂角号声从堡内传来,似是某种确认身份的讯号。石锋也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牛角号,凑到唇边,回应了几声短促而有力的音节。
堡垒一侧沉重的、包裹着铁皮、钉着巨大铆钉的侧门缓缓被推开,发出沉闷的“嘎吱”声,仅容数人通过。一名身着黑色劲装、外罩半旧皮甲、头领模样、脸上带着一道从眉骨划至下颌的狰狞刀疤的汉子带着几名眼神精悍、手持长矛的护卫迎了出来,看到石锋,抱拳道,声音沙哑:“石队正,辛苦了!堡主已在雷霆厅等候多时。”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担架上的赵安元和一旁的乔南一,尤其是在乔南一听雨楼制式的、剑柄缠着银丝的软剑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与审视,但并未多问,只是侧身让开道路:“请随我来。”
进入黑石堡,内部更是别有洞天。一股混合着冷冽钢铁、鞣制皮革、马匹汗味、潮湿石头和微弱烟火的气息扑面而来。堡垒内部结构复杂,通道纵横交错,宽阔处可容数骑并行,狭窄处仅容两人侧身而过。随处可见一队队身穿统一黑色甲胄、步伐整齐的巡逻兵士,墙角堆放着覆盖油布的守城弩和擂石滚木。石壁上的火把在微风中摇曳,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堡内人员见到石锋一行,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或让到道旁行礼,目光在陌生的赵安元和乔南一身上好奇地打量,但纪律严明,无人喧哗或上前询问,只有低沉的脚步声和金属甲片的轻微碰撞声在通道内回荡。
穿过几条逐渐向上的通道,众人来到一座位于堡垒核心区域的、以巨大黑色岩石垒砌而成、显得格外厚重肃穆的大厅门前。两扇厚重的木门包着青铜边条,门楣上刻着两个遒劲有力、仿佛蕴含着雷光的深深刻字——“雷霆”。两名如同铁塔般雄壮、全身覆盖着重铠、只露出一双冰冷眼眸的甲士持着寒光闪闪的长戟立于门前,目光如电,扫视着靠近的每一个人。
带路的刀疤汉子在门前停下,深吸一口气,高声道:“堡主,石队正已带到,客人也已请到!”
“进来!”一个洪亮如钟、中气十足、仿佛带着隐隐回声的声音从厅内传出,穿透厚重的门板,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石锋整理了一下沾染尘泥的衣甲和刀鞘的位置,对赵安元和乔南一低声道,声音压得很低:“二位,请随我进来。堡主虽性情刚烈,但极明事理,重情重义,二位无需紧张,据实以告即可。”
赵安元在乔南一的搀扶下,努力站稳身形,深吸一口带着堡内特有气息的冰冷空气,压下身体的虚弱感和一阵轻微的眩晕,点了点头。乔南一也暗自调整呼吸,握紧了手中的剑,并非出于敌意,而是一种身处陌生险境时本能的警惕。
三人推开沉重的厅门,步入雷霆厅。
大厅内部极为宽敞开阔,穹顶很高,由数根需两人合抱的巨大粗糙石柱支撑。墙壁上挂着巨大的、獠牙狰狞的雪熊皮和擦拭得锃亮、样式古朴沉重的长柄战斧、连枷等兵器,两侧墙壁上凿出的壁龛里,燃烧着熊熊的松油火盆,跳跃的火焰将整个大厅照得亮如白昼,投下摇曳的巨大阴影,也驱散了北地特有的寒意,甚至带来一股热浪。大厅尽头,是一张巨大的、由整块带着天然白色纹路的黑曜石打磨而成的虎头座椅,上面铺着一张完整的、毛皮丰厚、威风凛凛的白熊皮,熊首空洞的眼窝俯视着大厅。
此刻,那张座椅上,端坐着一人。
此人年约四五十岁,身材并不算特别高大,却极其雄壮魁梧,宽厚的肩膀和粗壮的臂膀仿佛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他面容粗犷,肤色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额角鬓边已有霜白之色,眼角的皱纹如刀刻般深刻,但一双虎目开阖之间精光四射,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不怒自威。他并未穿着铠甲,只是一身简单的黑色麻布劲装,外罩一件毛色油亮、略显狂野的狼皮大氅,随意地坐在那里,一手搭在覆着熊皮的扶手上,指节粗大,布满老茧,却仿佛是整个大厅的中心,一股久居上位、杀伐决断的强悍气势自然流露,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他便是黑石堡堡主,以霹雳刀法和刚烈性情名震北地的雷猛。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进门的三人,在石锋身上略一点头,随即如同铁钳般牢牢锁定了赵安元和乔南一,尤其是在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需要人搀扶的赵安元身上停留片刻,浓密的眉毛微微挑动了一下。
“堡主!”石锋上前一步,甲叶轻响,抱拳行礼,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显得格外洪亮,“属下幸不辱命,已将听雨楼乔南一姑娘和雪霁城赵安元公子安全带回!”
雷猛微微颔首,声音洪亮,震得火盆里的火焰都似乎为之一颤:“嗯,石锋,你做得很好,辛苦了,先带弟兄们下去休息领赏。每人多加一坛烧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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