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晨,寒风如刀,刮得派出所窗户上的玻璃纸哗哗作响。
许富贵一夜未眠,双眼熬得通红,他手里死死攥着那只有些掉漆的搪瓷缸子,像是攥着杀父仇人的喉咙。医院里儿子那凄惨的哼唧声还在耳边回荡,每一声都像鞭子一样抽在他心上。
“陈队长!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那个味儿了!”
许富贵猛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急,带翻了身边的长条凳,“大茂虽然被打懵了,但他刚才清醒那一会儿跟我说,那个人把他按在地上掏兜的时候,袖口上有股子味儿!那是常年在车间里泡着的工人身上才有的味儿!机油味!混着铁锈和臭汗的机油味!”
正在喝粥的陈队长动作一顿,放下碗筷,神色瞬间凝重起来。
“老许,你确定?”
“我敢拿脑袋担保!”许富贵咬牙切齿,唾沫横飞,“我自己就是放映员,下厂子多了,那味道我太熟了!特别是钳工、锻工,身上那味儿洗都洗不掉!队长,您想啊,咱们大院附近,除了轧钢厂的工人,谁还有这味儿?再结合身形,除了贾东旭还能有谁?!”
陈队长眼中的光芒骤然锐利。线索,这就对上了!
案发地偏僻,作案手法粗暴但目的明确(抢劫泄愤),嫌疑人具备特定的职业体征。
“不用筛了,直接查贾东旭!”陈队长当机立断,大手一挥,“小刘、刚子!带齐装备,跟我走!先去轧钢厂核实考勤,只要他今天没正常上班,咱们就直接去大院掏窝子!”
……
红星轧钢厂,一车间。
机器轰鸣声震耳欲聋,但贾东旭的工位却是空的。
“病了?哼,我看他是吓破胆了!”车间主任面对陈队长的询问,一脸的不屑与愤慨,“这小子昨天就跟丢了魂似的,两眼发直,差点没把手给搅进机器里,最后把几百块的进口刀头给崩了!当时那脸白的,跟死人没两样!这种人,早晚是个祸害!”
陈队长点了点头,在本子上重重记了一笔。
精神恍惚、甚至出现应激反应、今日无故缺勤……所有的异常行为,都指向了同一个事实——做贼心虚!
“走!去95号大院!抓人!”
警车呼啸,警笛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直扑南锣鼓巷。
……
95号大院,中院。
贾家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那是发霉的被褥、中药汤子以及贾东旭因惊恐失禁留下的骚臭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屋里昏暗如同鬼域。
贾东旭缩在炕角,身上裹着棉被,整个人抖得像是在筛糠。他的高烧一直没退,脑子里全是幻觉,一会儿是许大茂满脸是血的索命,一会儿是那颗凭空出现的纽扣。
“妈……把门顶死……别让人进来……有鬼……真的有鬼……”
贾张氏坐在炕沿上,手里死死捂着自己那件打满补丁的破棉袄,那只独眼里透着贪婪而又惊恐的凶光。
“闭上你的乌鸦嘴!大白天的哪来的鬼?”贾张氏骂道,声音却也在发颤,“只要钱还在,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怕!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拿了钱就该高兴,怕个屁!”
秦淮如坐在桌边,眼神空洞地看着手里半碗凉水。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坐在火药桶上,引信已经被点燃了,随时都会粉身碎骨。
就在这时,大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刹车的声音,紧接着是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直冲中院而来。
“警察!别动!”
“前后门都堵住!一只鸟也别放飞了!”
这雷霆般的喝令声,瞬间击碎了贾家最后的一丝侥幸。
“咣当!”秦淮如手里的碗落地,摔得粉碎。
“完了……全完了……”她身子一软,差点滑到桌子底下去。
床上的贾东旭发出一声怪叫,猛地掀开被子想要往床底下钻:“我不去!我不坐牢!妈救我!淮如救我!”
“砰!”
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那扇脆弱的木门被陈队长一脚踹开,门板重重地撞在墙上,灰尘四起。
几名全副武装的干警如同神兵天降,瞬间控制了屋内的所有角落。陈队长一脸肃杀,目光如电,冷冷地扫视着屋内这一家老小。
“贾东旭!你的事发了!”
陈队长大步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像蛆虫一样蠕动的男人,“许大茂醒了!他指认凶手身上有浓重的机油味!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机……机油……”贾东旭听到这两个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整个人僵住了。
他千防万防,甚至烧了麻袋,却忘了这渗入骨髓的职业气味!
“搜!把他那件工装棉袄给我找出来!”
一声令下,两名干警迅速动手。秦淮如想要阻拦,却被那凌厉的眼神吓得不敢动弹。
根本没费什么功夫,那件被秦淮如藏在柜底、还没来得及彻底处理的深蓝色工装棉袄就被翻了出来。
陈队长拎起棉袄,凑近一闻,冷笑连连:“好大的味儿啊!都洗过一遍了还这么冲!秦淮如,这领口上断掉的线头,跟你说的棒梗玩火烧掉的扣子,能对得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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