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北京东四环某专业录音棚。
林闲扛着唢呐箱子推门进去时,老薛正蹲在控制台前啃煎饼果子,耳机半挂着,眉头皱成川字。
“这编曲……”老薛咬着煎饼含糊道,“是不是太正常了?”
旁边制作人老陈一脸无奈:“薛老师,这已经是你这周推翻的第七版了。再改下去,巡演前这歌出不来了。”
“出不来就出不来!”老薛把煎饼一放,“我找林闲来干嘛的?就是要不正常!要离谱!要让人一听就喊‘这什么鬼但为什么还想再听一遍’!”
话音刚落,他余光瞥见门口的林闲,眼睛瞬间亮了。
“来了!”老薛跳起来,煎饼果子差点甩飞,“快快快,东西放下,我让你听个东西——”
林闲把唢呐箱靠墙放好,还没站稳就被老薛按在监听椅上。
老陈按下播放键。
前奏是钢琴加弦乐,标准抒情歌配置。老薛的demo人声切入,歌词写的是都市爱情里的拧巴和遗憾,旋律走心,编曲精致。
放到一半,老薛直接按了暂停。
“听听!多普通!”他痛心疾首,“普通得像我上个月写的任何一首歌!这不行,完全不行!”
林闲听完,点点头:“是有点保守。”
“何止保守!”老薛在狭窄的控制室里转圈,“我要的是那种——你第一次在街头吹唢呐超度爱情的感觉!荒诞,但又真实得扎心!现在这版,扎心是有了,荒诞呢?整活精神呢?”
制作人老陈忍不住插话:“薛老师,情歌加整活……这组合是不是太冒险了?歌迷可能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就换批歌迷!”老薛理直气壮,“我做音乐是为了讨好所有人吗?我是为了——”
“为了爽。”林闲接话。
老薛停住,转头看他,两秒后咧嘴笑了:“对!为了爽!音乐人自己做得不爽,听众听了怎么可能爽?”
林闲站起来,走到控制台前,把进度条拖到副歌前八小节。
“这段,”他指着波形图,“和弦进行是4536,标准情歌套路。如果在这里——”
他握住鼠标,打开钢琴卷帘窗,在第三拍和第四拍之间,加了两个极短的高音音符。
按播放。
原本流畅的抒情旋律,突然被这两个刺耳的高音打断,像走路突然崴了下脚。
老陈听得眉头直皱。
老薛却眼睛亮了:“有点意思……但还不够怪。”
“当然不够。”林闲笑了,“这只是开胃菜。”
他打开自己带来的笔记本电脑,接上控制台的USB口,点开一个工程文件。
“我做了三个方向的小样。”林闲说,“第一个,唢呐主旋律版。第二个,电子融合版。第三个——”
他顿了顿,表情有点微妙:“广场舞魔改版。”
老薛和老陈对视一眼。
“……广场舞?”老陈声音发颤,“薛老师,这歌写的是都市爱情,不是夕阳红联谊会。”
“爱情不分年龄!”老薛一挥手,“放!赶紧放!”
林闲点开第一个音频文件。
前奏还是钢琴,但加了隐约的唢呐气音做铺垫。主歌部分,唢呐以类似二胡的滑音技巧切入,模仿人声的哭腔,悲怆感直接拉满。副歌时,唢呐突然拔高,但不是传统的嘹亮,而是用了大量颤音和破音技巧,把那种“想哭又强忍着”的拧巴情绪演得淋漓尽致。
老陈听完,沉默了几秒:“……技术上很牛,情绪也到位。但会不会太悲了?整首歌像葬礼现场。”
“要的就是葬礼!”老薛兴奋了,“爱情死了,不得吹一曲送送?这个好,但这个还缺点东西——缺了点荒诞的幽默感。”
林闲点头,点开第二个文件。
这次前奏就是电子鼓加合成器,节奏感很强。唢呐被处理过,加了大量失真和延迟效果,听起来像来自未来的赛博乐器。间奏部分甚至有一段唢呐的电子solo,配合着autotune的人声和声,诡异又带感。
老陈听完,表情更复杂了:“这……这已经不是情歌了吧?这像科幻片配乐。”
“但很酷啊!”老薛在控制室里蹦了两下,“这段solo我能想象出舞台效果——灯光乱闪,我站在中间,林闲在台上吹唢呐,台下观众全疯了!”
“但可能疯的不是兴奋,是懵逼。”老陈实话实说。
老薛不理他,盯着林闲:“第三个呢?广场舞版?能比这个还离谱?”
林闲笑了:“您做好心理准备。”
他点开第三个音频文件。
前奏一出来,老陈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是熟悉的、铿锵有力的广场舞大鼓节奏,配上电子合成的唢呐前奏,喜庆得像过年。
然后老薛的人声切入,唱的依然是那些拧巴的都市爱情歌词:
“你说爱情像加班/永远做不完的方案/我说至少加班有钱/爱情倒贴还心酸——”
但配的旋律线被改成了简单、重复、朗朗上口的调子,副歌部分甚至加入了类似“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的洗脑式h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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