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堂内陷入沉默。只有海风穿过木窗的呜咽声。
良久,松浦义久起身:“孙先生远来辛苦,先歇息吧。此事……容后再议。”
孙老太爷被带到一处独院安顿。他站在院中,望着海湾里那些战船,心中暗暗盘算——松浦义久此人,野心不小,但行事谨慎。要说服他动手,还需再加一把火。
而在海湾外十里,一艘伪装成渔船的麦风司侦察船上,暗探正用千里镜监视着寨子的一举一动。
“孙文远进去了,一个时辰未出。”暗探对身边的同伴低声道,“这寨子戒备森严,战船不少。立刻回报靖海侯——对马岛确有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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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青州即墨,水师营寨。
张浒正在校场检阅新招募的水师士卒。三个月时间,已有两千青壮应募,正在接受严酷的训练——划桨、操帆、格斗、泅渡,从早到晚,无一刻停歇。
赵符从船厂赶来,一脸兴奋:“靖海侯,鲁大匠说第一艘‘探海型’帆船的龙骨已全部铺设完毕,船体开始组装。按这进度,明年开春就能下水试航!”
“好!”张浒难得露出笑容,“告诉鲁大匠,需要什么尽管提。殿下有令,一切优先。”
正说着,亲兵匆匆来报:“侯爷,麦风司急报!”
张浒接过密信,快速浏览,脸色渐渐凝重。信上详细报告了对马岛的情况——寨子规模、战船数量、兵力估计,以及孙老太爷的抵达。
“终于露出尾巴了。”张浒冷笑,“传令,‘镇海’‘破浪’‘擎涛’三舰即刻准备,明日拂晓出海。”
赵符问:“要动手?”
“不,是‘巡防’。”张浒眼中闪过锐光,“殿下有令,现在还不是开战的时候。但我们得让他们知道——我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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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拂晓,三艘水师战船驶出崂山湾,向东北方向航行。
张浒站在“镇海号”船头,海风吹动他花白的鬓发。身侧是顾昭——这位年轻御史主动请缨随船,说要“亲眼看看海上之敌”。
“顾御史,”张浒忽然开口,“你可知海战与陆战最大的不同?”
顾昭思索道:“可是风涛难测?”
“不止。”张浒指着海面,“陆战有山川城池可守,有粮道可依。海战……只有这一片汪洋。胜了,海阔天空;败了,尸沉海底。没有退路,没有侥幸。”
他顿了顿:“当年在南海,我有个结拜兄弟,叫陈海。我们一起剿匪,一起喝酒,发誓要当一辈子兄弟。后来有一次追剿海寇,他坐的船触礁沉了。等我找到他时,人已经泡得面目全非,手里还死死攥着刀。”
顾昭默然。
“从那以后我就明白,”张浒的声音很平静,“在这海上,要么赢,要么死。没有第三条路。”
正午时分,了望塔上传来警报:“前方发现岛屿!”
海平线上,对马岛的轮廓渐渐清晰。那是一座狭长的岛屿,东西两侧山脉绵延,中间有狭窄平原。海岸线曲折,多海湾。
“侯爷,发现寨子!”了望手指着东侧一处海湾,“有战船停泊!”
张浒举起千里镜。镜头里,那处海湾确实有寨墙、了望塔,停泊着大小船只。其中几艘大船,目测与青州水师最大的“镇海号”不相上下。
“传令,转向,绕岛航行。”张浒下令,“保持距离,让他们看清楚我们。”
三艘战船调整航向,沿着对马岛海岸线缓缓航行。船上的水师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船体新刷的桐油在阳光下泛着乌光。
寨子里,警钟大作。
松浦义久带着一众头目登上了望塔,望着海面上那三艘战舰,脸色阴沉。
“大人,是中土水师!”一个头目惊呼,“他们竟敢闯到我们门口!”
松浦义久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三艘船。船型、帆装、旗帜……与两个月前逃回船队描述的,一模一样。
“传令各船,不准出海。”他缓缓道,“让他们看,看个够。”
“大人!这是示弱啊!”有头目不满。
“你懂什么!”松浦义久厉喝,“那是中土水师的精锐战船!我们仓促出战,胜算几何?”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孙老太爷:“孙先生,你说晋王的水师还没练成。那这三艘船,是什么?”
孙老太爷额头冒汗:“这……这是青州水师原有的战船,虽大却不善远航……”
“不善远航?”松浦义久冷笑,“那他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海面上,“镇海号”突然调整帆向,船首对准海湾方向,做出冲锋姿态。虽然隔着数里,但那凛冽的杀气,已扑面而来。
寨子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对峙持续了约一刻钟。“镇海号”最终没有冲过来,而是转向,与另外两艘船汇合,缓缓驶离。
望着渐行渐远的船影,松浦义久久久不语。
“大人,”孙老太爷小心翼翼道,“他们这是示威,也是试探。若我们示弱,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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