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当她张口时,声音不再清亮,而是带上了一种粗粝的撕裂感,像是生锈的钝刀割过骨头,令人毛骨悚然。
“骨……为……槌……”
这一声唱出,空间内的那些利剑竟齐齐震颤,发出嗡鸣。
终于成了。
苏晚音从空间退出来时,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湿透,喉咙里泛着一股甜腥味。
她还没来得及喝口水,门外便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夜玄宸来了。
他依然是一身不起眼的青色便服,手里握着一串楠木珠子,脸色比几日前更苍白了些。
见到苏晚音这副模样,他
“这个,给你。”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温润的青玉蝉佩,轻轻放在桌上。
那玉蝉雕工古朴,并非凡品,只是蝉翼处有一道细微的裂痕,像是被重物碾压过。
苏晚音一怔:“这是?”
“先太子的旧物。”夜玄宸声音很轻,却字字千钧,“当年先太子曾在苏家班听过戏,甚是喜爱《长夜行》。这枚玉蝉,是他赏给你父亲压戏稿用的。”
苏晚音猛地抬头看向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先太子?那个早在二十年前就因为谋逆案被废黜赐死的禁忌之人?
“若陛下问起,你为何知道那早已失传的最后一句戏词……”夜玄宸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你就说,幼时曾见父亲用此玉蝉压在戏稿之上,夜夜诵读,你虽年幼不识字,却在梦中得父亲教授,铭记于心。”
苏晚音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百戏空间的秘密绝对不能暴露,哪怕是皇帝也不行。
夜玄宸这是在给她铺路,给她找一个最合理、最无懈可击的借口。
而且,这个借口还极其狠毒。
扯出先太子,就能把水搅得更浑。
皇帝本就疑心重,一旦联想到严嵩然可能与当年的先太子旧案也有瓜葛,甚至可能是在替某些人杀人灭口,那严嵩然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是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险棋。
苏晚音握紧了那枚微凉的玉蝉,掌心的汗水浸润着玉石,仿佛能感受到那个早逝太子残留的一丝温度。
“多谢。”她低声道。
夜玄宸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融入了夜色之中。
三日后。
文华殿外,金鳞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苏晚音一身素白孝衣,怀抱那把从严嵩然府中搜出的焦尾琴,一步步踏上汉白玉台阶。
大殿之内,金砖漫地,龙涎香的气味浓郁得让人窒息。
皇帝端坐在九级御阶之上的龙椅里,面容隐在冕旒之后,看不真切,只能感觉到那两道如同实质般的目光,冷冷地俯视着下方的蝼蚁。
文武百官分列两旁,个个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
严嵩然跪在左侧,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身上带着沉重的镣铐。
沈砚秋跪在右侧,背脊挺得笔直。
苏晚音走到大殿正中,既没有像严嵩然那样五体投地,也没有像寻常百姓那样瑟瑟发抖。
她只是抱着琴,微微欠身,行了一个只有梨园伶人才会行的揖礼。
动作优雅,不卑不亢。
“大胆!”高公公尖着嗓子喝道,“见君为何不跪?”
苏晚音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眸子直视着高高在上的帝王,声音平静得仿佛不是在回话,而是在念白:
“伶人膝下只有戏台,心中只有戏魂。今日苏晚音是以‘苏家班’唯一幸存者的身份来唱这最后一出冤戏,而非罪民受审。”
“故,只拜天地戏祖,不跪凡尘君王。”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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