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虽也勉强扫尘除旧,却透着一股捉襟见肘的寒酸气。
庭院里的积雪未能及时清扫干净,结成了冰,走路需得小心翼翼,更添几分萧条。
账房里,王夫人和邢夫人对着空瘪的账本发愁。
年关各项开销巨大,祭祖、人情、仆役的赏钱,哪一样都不能太丢份儿,可库房里实在空虚。
王夫人无奈,只得咬牙又当掉了几件陪嫁的首饰,换来些许银两,勉强支撑场面。
这日,探春帮着理完一些琐事,回到自已房中,看着衣柜里几件半旧不新的衣裳,忍不住对侍书抱怨:“往年在园子里,虽说不比宝姐姐、林姐姐她们,好歹过年时总能添上一两件新衣裳,新鲜的颜色的头花。
你看今年,太太们愁云惨淡的,连份例都快发不出了,更别提额外的了。这年过得,真是……”
她话未说完,恰巧王夫人因心烦意乱,想来问问探春一些家务细节,刚走到门外,正好将这话听了个满耳。
王夫人本就心力交瘁,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猛地掀帘进去,指着探春厉声道:“三丫头!你这是在抱怨谁?啊?”
探春吓了一跳,见是王夫人,连忙站起身,脸色煞白。
王夫人怒气冲冲:“如今家里是什么光景,你不知道吗?老太太病着,每日用药都要耗费多少?外头庄子收成不好,你父亲、你哥哥们又……又不争气!
能省则省,大家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你不说体谅些,反倒攀比起来了?新衣裳?你当你还是那个千金小姐,活在锦绣堆里吗?
能有口安稳饭吃,有件干净衣裳穿,就该知足了!怎么,看着那边府里热闹,心就野了?也想飞上高枝儿去了?”
这一顿劈头盖脸的斥责,句句如刀,扎在探春心上。
她性子刚强,素有抱负,何曾受过如此直白的羞辱?
尤其是“想飞上高枝儿”这话,更是暗示她对陆府生活的向往,让她又羞又愤,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却强忍着不肯落下。
“太太……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探春声音哽咽,想要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只是感叹家境艰难,何尝有过攀比忘本之心?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王夫人正在气头上,越发口不择言,“我告诉你,探春!安分守己是你的本分!别学得眼高手低,心比天高!
咱们贾家的女儿,就算再难,也得守着这份体面!轮不到你来嫌弃!”
说完,王夫人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留下探春独自站在原地,浑身发抖。
侍书小心翼翼地上前劝慰:“姑娘,太太也是心里苦,您别往心里去……”
探春猛地转过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枯枝败叶的院落,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她不是不懂事的女儿,家中艰难她岂会不知?
她也一直在尽力帮忙分担。
可是,她也是青春正好的女孩儿,渴望过年时能有一点新的气象,一点鲜亮的色彩,这有错吗?
想起姐妹们来信中,或是宝钗沉稳大气的安排,或是惜春恬静满足的生活,或是湘云依旧爽朗的笑语,甚至是晴雯、鸳鸯她们似乎都找到了安稳的归宿……
对比自已眼前的窘迫和母亲的斥责,一股巨大的委屈和失落将她淹没。
她不禁想,若是自已当初也……
也能有机会像惜春姐姐那样,或者哪怕只是像鸳鸯姐姐那样,凭着自己的能力,在另一个地方挣一份安稳自在,是不是就不用忍受这份令人窒息的困顿和无端的指责?
这个念头一闪现,连她自已都吓了一跳,随即涌上更深的羞愧和无奈。
她是贾家的女儿,她的根在这里,再难,也得熬着。
只是,那陆府传来的隐隐约约的爆竹声和笑语声,仿佛隔着重重院落,飘进了她的耳中,更衬得这荣国府的冬日,寒冷彻骨,寂静无边。
她抬手擦去眼泪,挺直了脊背,但那抹羡慕与不甘,却如一颗种子,悄悄埋在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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