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祖阙城安静得出奇。徊脉仍在暗处流动,却像在等待某个更大的节拍。百姓不敢熟睡,他们或是靠在门边笑一笑,或是抱着孩子轻声唱,想用这些微弱的人声守住最后的安宁。江枝抬头,看见天幕中那悬而未落的第三笔,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光脉动。她心头一紧,知道这不是收束,而是更大的逼近。萧砚走到她身旁,只低声说了一句:“还没到最险的时候。”
碑、狱、错、灰四方此刻都明白,他们不再是单纯的敌对者。徊声的第三笔正在高悬,它迟迟不落,只是因为这座城用笑声、坐礼和留白撑住了它。但一旦这股支撑被打破,那一笔必然会以更大的重量砸下。城像一口被风吹满的鼓,鼓面微颤,随时可能撕裂。
祖阙城在徊脉里过了一夜——笑声断续,哭声低沉,徊声暗响。等天色再次泛白,百姓们睁开眼,竟然都有一种错觉:自己活过了一场劫难。可谁都知道,这只是序曲。悬在天上的第三笔,不会永远停留。
徊声在祖阙城并没有消散,它就像一条被唤醒的暗河,顺着街巷、井眼、门框一寸寸地潜入人们的骨缝。白日的阳光再亮,也只能照到表层,照不进徊脉的深处。百姓渐渐发现,自己呼吸的节奏都会被徊声带偏:有人在挑水时,桶还未放下,手腕便莫名一抖,水溅出来,仿佛是徊声在桶沿敲了一下;有人在织布时,梭子过快,线头崩断,也像是徊声暗中催促了一拍。
碑心的老匠越来越疲惫,他们四处刻下“门名”,却来不及补全。每一块木框、石沿上都留下了手工粗糙的笔痕,那些字有的方正,有的歪斜,但百姓见到时,还是会伸手摸一摸,好像只要沾到这个字,就能隔开徊声。残痕的火带在街角闪烁,给人一丝温暖,可那温暖往往只持续一瞬,下一息又被徊声吹散。
错命的年轻祭者愈发躁动,他们觉得只是“绕回”不足以对抗徊声,开始秘密聚集,在夜里合力书写新的“改字”。江枝发现时,已经有几处墙壁被涂成一片乌黑,黑字嵌在墙里,像活物一样扭动。那一夜,徊声猛然大作,整条街的人同时从梦中惊醒,孩子哭,大人喊,锅碗瓢盆乱响,像是全城都在被迫唱一首荒腔走板的歌。萧砚赶到时,冷声一句:“停。”他挥刀背,把那些黑字一一刮裂,徊声才渐渐消退。
江枝却没有斥责,她只是看着那些崩碎的黑字,心中暗叹:徊声已逼到人心最软处。越是害怕,越是有人想用力去“改”;越是用力,徊声就越凶。她回到北坡井沿,把乱线织得更薄,几乎细若毫丝,只有她自己能感知。她低声喃喃:“乱得再薄,也要留一层,不然徊声迟早会把这城一口吞尽。”
夜幕再次压下时,祖阙城比前几夜更安静。人们不敢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走过“门名”,先笑一声,或是轻轻摸摸字迹,然后匆匆回屋。萧砚在问桥上守了一夜,他的刀背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像是一条冷静的线,把徊脉分成数股,逼得它们无法合流成更大的冲击。江枝远远看着,心里有种奇异的平静。她明白,两人再怎么对立,在此刻也都必须守住这座城。
然而,徊声并不是要立即扑灭的火,它学会了等待。第三笔依旧悬在天穹之上,没有压下,却在云层中闪烁,像是笔锋在不断磨墨,随时可能落下。百姓们活在这种“未落”的阴影里,日子一日日更煎熬。孩子学会了在哭前先笑一声,大人学会了在说话前先停一口气。整座城,仿佛都在被徊声调教成一种新的节奏。
碑、狱、错、灰四方终于不得不同时聚首。他们各自疲惫,面上却无人愿意先低头。碑心的人说:“徊脉未灭,门名还得加。”残痕的人答:“火已稀薄,再烧不过三夜。”错命的年轻祭者冷哼:“与其被动抵御,不如彻底改字。”灰祭师只是沉声一句:“先笑再坐。”他们没有达成共识,却都知道,下一次徊声暴起,已不是某一方可以独力承受。
这一夜,江枝和萧砚终于在北坡井边正面相对。井水反射出天上的第三笔,那笔锋缓缓闪光,像是在向他们示意:真正的撕裂还在后头。江枝低声说:“我要乱它,让它疯。”萧砚冷冷回:“我要驯它,让它屈。”两人的眼神在井光里交锋,徊声随之震颤,仿佛也在期待这对立最终会推到怎样的深渊。
远处传来低沉的声响,不是徊声,而像是另一座城的钟。那钟声顺着徊脉传来,与祖阙的徊声混成一处。百姓们听见,心里猛然一寒:徊声已经不止一城,而是群城相连。第三笔若落,或许将压下整片大地。
这一夜,祖阙无一人敢熟睡。徊脉暗涌,碑灰残烬,笑声断续,乱线颤抖。第三笔在天幕缓缓磨动,未落,却随时可能劈开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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