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潮涌动,大地震颤。
天地之间,忽有异象。
先是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如远古巨兽在岩浆中翻身,一声低吼震荡八荒。紧接着,大地如水面般起伏波动,山石崩裂,沟壑横生,仿佛整片大陆都在痛苦地抽搐。北方三州接连传出“地裂百丈,黑水喷涌”的急报;南方沿海诸城则惊见海面翻红,鱼群暴毙,浮尸千里,腥气熏天三日不散。
而最令人胆寒者,莫过于那自裂缝中汩汩渗出的黑色黏液。
它不似寻常泥浆,亦非熔岩毒瘴,而是某种活物——蠕动、伸展、攀附,如墨蛇游走于断壁残垣之间。触之者,肌肤先现乌纹,继而筋骨扭曲,眼瞳泛赤,喉间发出非人嘶吼,转瞬化为赤魇傀儡,六指利爪撕裂血肉,见人即扑,不死不休。
一夜之间,边陲重镇“苍梧”沦陷。
城墙尚未破损,守军仍持刀列阵,可地下暗河早已被黑潮侵染。当第一缕黑丝从排水渠中钻出时,谁也未曾想到,那不过是噩梦的序曲。戍卒踩踏其上,脚底顿觉麻痹,旋即神情恍惚,反手斩杀同袍。不过半炷香工夫,整座城池陷入癫狂,昔日街坊邻里相残于市,孩童哭嚎未绝,已被亲母掐颈扼死,尸身随即被黑雾缠绕,重塑为新的怪物。
消息传至中州,举朝震动。
守望总部连夜召开议政大会,青崖子闭目端坐于高台之上,须发微颤,手中玉简浮现七道裂痕——那是七大封印节点同步崩坏的征兆。他缓缓睁眼,声音如枯井深寒:“千年前龙族以命封印的地核黑茧……终于开始破裂了。”
苏璃立于殿前,披风猎猎,眸光冷峻如霜刃。她望着沙盘上那一处处亮起的红点,宛如大地溃烂的疮口,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沉重。这不是战争,不是叛乱,甚至不能称之为灾难——这是一场无声的腐化,一场从根基处瓦解人类世界的瘟疫。
“赤魇非妖非鬼,亦非血肉之躯。”她低声陈述,“它们是人心深处恐惧与执念的具象化产物。黑潮所至,不只是肉体异化,更是灵魂堕落。我们面对的,是比刀兵更可怕的敌人——是绝望本身。”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死寂。
胡来站在她身侧,铁甲未卸,右臂缠着渗血的布条。他在昨夜率队驰援苍梧,亲眼目睹了一位母亲在清醒中被黑雾吞噬的过程。她跪在地上,双手紧抱幼子,泪流满面地喃喃:“妈妈不想伤你……可我控制不了……求你快跑……”然而下一刻,她的指甲暴涨成钩,生生剜进孩子的胸膛。
那一幕,至今仍在他的梦中反复上演。
此刻,他握紧腰间刀柄,声音沙哑:“我们必须焚尽所有污染区,不留一丝残留。”
“那你可知,每烧一城,便是数万百姓化为灰烬?”一名老臣怒喝,“其中多少无辜?多少尚未来得及逃出的妇孺?你一句‘焚尽’,轻巧如风吹落叶,可那些名字呢?他们的哭声呢?”
胡来沉默,眼中却无半分退缩。
苏璃上前一步,朗声道:“若不忍焚城,则必纵祸蔓延;今日留情一处,明日十城皆陷。待黑潮汇流成海,届时别说救人,连自保之力都将不存!”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我愿亲赴前线,引金焰净化疫区。若有怨魂索命,由我一人承担因果。”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有人冷笑:“好一个大义凛然!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还是想学千年前那位妄图以身祭阵的蠢货,最终害得整个文明倒退千年?”
苏璃不动声色,只将护心镜轻轻按在胸口,淡淡道:“我不是神,也不是圣人。我只是知道,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哪怕背负骂名,哪怕死后不得入祖坟。”
她说完,转身离去,披风拂过门槛,带起一阵寒风。
胡来紧随其后。
两人并肩行于长廊,月光洒落青砖,映出两道孤影。
“你真打算烧了那些城?”他问。
“必须烧。”她答得干脆,“但不会盲目焚烧。我会先疏散百姓,设立隔离带,再以金焰精准净化核心污染源。每一把火,都要有它的意义。”
“可还是会死人。”
“会。”她停下脚步,仰望星空,“但我们若不做,将来死的,就是所有人。”
夜风穿林,吹动檐角铜铃,叮咚作响,似在哀悼未至的亡魂。
三日后,苏璃亲率净化小队抵达北境废土。
此处原为富庶农乡,如今已成人间炼狱。田地龟裂,庄稼枯死,村落空荡,唯余断墙残灶。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腐肉混合的气息,连飞鸟都不敢掠过这片天空。
他们最先抵达的是名为“栖霞村”的小聚落。
据情报所述,该村尚未完全沦陷,仍有幸存者躲在祠堂之中。小队小心翼翼推进,沿途所见令人心悸:井口爬满黑丝,屋梁悬挂着半融化的尸体,狗儿蜷缩在门后,双眼赤红,龇牙低吼,早已失去理智。
就在接近祠堂之际,异变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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