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逸风背着严冰雪,怀抱着风宝,沿着隐秘的小径匆匆前行。
夜色渐散,岩穴外的晨光隐约可见,那缕始终笔直升腾的青烟却仍未消散,似是在无声诉说着未知的隐秘。
尉迟逸风靠在石壁上,肩头压着严冰雪的重量,她呼吸灼热,贴在他颈侧,像一簇不灭的火。
风宝蜷在她臂弯,羽毛稀疏,残翅紧贴身体,唯有尾羽末端那丝金线,随着她脉搏微弱明灭。
他低头看她手腕,金痕如活物般游走,与风宝的气息应和。
他不动声色,将玉珏取出,轻轻贴在风宝残羽上。
微光一闪,星轨图残存的光路竟被那金丝牵引,缓缓勾勒出一条断续的线,直指北方。
不是回府的路。
是命。
他收起玉珏,动作极轻,生怕惊动这脆弱的平衡。
他知道,若此刻停下,或许能保住她一时性命,可若王府有变,等来的不是生机,是覆灭。
他将她背起,用撕下的衣襟牢牢绑在身后,连同风宝一并固定。
她身子一颤,唇间溢出一声闷哼,血从嘴角渗出,滴在他肩头。
他未停,迈步走出岩穴。
林间露重,脚底湿滑,他踩断枯枝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每一步都牵动肩背旧伤,血已浸透里衣,可他不敢缓步。
风宝在他背上忽然轻颤,残翅微抬,金痕一闪,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王府西角门。
一名老仆提着灯笼巡夜,脚步顿住。他盯着门边那盏新挂的青灯笼,眉头皱起。
这灯式样不对,非王府制式,灯罩上还绘着一圈细密蛇纹。
他伸手欲取,却被一道身影拦住。
“王爷密令,此灯彻夜不熄。”内奸低声说道,手中调令上盖着尉迟逸风的私印。
老仆迟疑:“可西角门临近药庐,向来不设夜灯,这!”
“你若不信,可去密室查对原件。”内奸递上一份布防图,“精锐调往东门,是为防皇城方向突袭。你若上报,耽误军机,谁担得起?”
老仆接过图卷,细看笔迹,确是王爷手书,印鉴也真。他犹豫片刻,终是退下。
内奸目送他走远,嘴角微扬,抬手轻敲灯笼三下。
灯焰忽地一跳,青烟升腾,笔直入空,与荒野岩穴外那一缕,形态如出一辙。
密林深处,尉迟逸风猛然止步。
他感到背后风宝剧烈一颤,残喙突然啄了啄严冰雪的手腕,金痕骤亮,几乎烫人。
她闷哼一声,体温再度飙升,呼吸急促如风箱拉扯。
他低头,见她唇色发紫,指尖抽搐。
他知道,这是血脉契约被外力牵引的征兆,有人在动王府的局,而她的命,正被那局牵着走。
“药庐有诈!”她梦呓般低语,声音微弱却清晰。
他眼神一沉,不再犹豫,转身直穿官道。
天光未明,官道上偶有夜巡官兵经过。他裹紧外袍,遮住严冰雪的面容,背上风宝的轮廓被衣襟掩住,只露出一截枯羽。
一名兵卒远远望见,见其身形挺拔,衣料虽破却有王府纹绣残迹,未敢盘问,只匆匆避让。
他走得极快,步伐沉重却稳定。肩背伤处裂开,血顺着腰侧流下,浸入靴筒。
他不管,只盯着前方。
风宝在他背上时而轻颤,金丝闪烁的频率忽快忽慢,像是在竭力传递着某种信号。
途经一座废弃驿站,墙垣倾颓,门板半塌。
他正欲绕行,目光忽停在墙上一处刻痕。
蛇鳞纹。
与遗迹中玄鳞宗死士袖口所绣,一模一样。
尉迟逸风沉默片刻,心中迅速盘算着。
这蛇鳞纹的出现意味着玄鳞宗已渗入此地,若是继续前行,必然引来追兵;但若折返躲避,严冰雪的性命和王府的安危都将难以保障。
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短刃,在蛇纹旁,刻下一道王府密纹,三道交错的弧线,形如鸡爪。
刻毕,他未回头,继续前行。
他知道,这标记会引来追兵。
但他更知道,若让玄鳞宗主力直扑王府,西角门失守,药庐被占,严冰雪的根基将毁于一旦。
她醒不来,风宝活不成,王府也将沦为敌手棋盘。
他赌的是,分兵能拖住一部分敌人。
他赌的是,她梦中那句“药庐有诈”,不是呓语,是命契的预警。
他赌的是,自己还能撑到回府。
天边泛白,官道尽头已可见王府高墙。他脚步未缓,却知时间不多。
严冰雪的呼吸越来越浅,风宝的金丝几乎熄灭。
他感到她的心跳贴在自己背上,微弱却固执,像在回应什么。
王府内,西角门。
内奸立于门后,手中握着一枚铜铃,铃舌为蛇形。
他抬头看那青灯笼,火光摇曳,映得他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信号已传,外围应已集结。”他低声自语,“半个时辰后,子时三刻,门开一刻,人进,火起,药庐毁,王妃的根基断。”
他抬手欲取铃,忽觉头顶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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