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刚亮,檐下风宝缩着脖子打盹,羽毛蓬松得像团灰扑。严冰雪坐在书案前,指尖压着那页焦边残纸,一字一句又看了一遍。
尉迟逸风立在窗边,手里捏着一份早朝奏折副本,眉头没松开过。他将纸页轻轻放下,声音不高:“三个人,昨夜都去了周延府上。”
“一个户部侍郎,平日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主儿,现在倒成了香饽饽。”严冰雪冷笑一声,把残页翻了个面,“他们急了。”
尉迟逸风点头:“联名请奏‘暂缓政务’,表面是为皇帝康健着想,实则是要把我从议事名单里剔出去。若百官随声附和,内阁便能绕过亲王监政之权,直接代行批红。”
“那就让他们以为自己得手了。”她抬眼,目光清利,“你不是一直嫌那些老臣碍事?正好借他们的手,把墙头草筛出来。”
尉迟逸风略一沉吟:“你是说,放风出去,让我显得孤立无援?”
“对。”她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手指划过几处官员宅邸位置,“派个嘴碎的小吏去茶楼喝顿酒,醉醺醺地说王爷失势,连御前会议都没叫上。再让医署那边递个话,说陛下近来脉象不稳,怕是要提前议储。”
尉迟逸风看着她,忽然道:“你这是要引他们加码。”
“他们既然爱演忠心耿耿,那就让他们演足了。”她嘴角微扬,“等他们觉得自己赢定了,自然会露出更多爪子。”
风宝在窗外咕哝了一声,翅膀抖了抖:“我还可以上他们饭桌上拉一泡。”
“闭嘴。”尉迟逸风回头瞪它一眼,“昨晚差点被人拿箭串成鸡串,今早还敢吹牛。”
“那是战术性撤退!”风宝梗着脖子,“再说了,情报可是我拼命叼回来的,你们倒在这儿谈什么布局,连个赏都没有。”
严冰雪从药囊里摸出一把炒豆塞过去:“行了,功劳记着呢。不过下次别往火盆边上凑,烧了毛我不给你治。”
风宝低头啄食,嘴里含糊嘟囔:“你们人类就会事后讲道理……”
尉迟逸风没理它,转向严冰雪:“兵部那边也动了。刚刚传令,凡夜间通行水道者,须双火签并验身份文书,违者以谋逆论处。”
她眼神一冷:“这是冲着初九来的。”
“比我们预想的快。”尉迟逸风踱步到案前,拿起一张城防图摊开,“原本只设一道关卡,现在加了三处巡查点,连排污渠入口都被封了。”
“封得住口子,封不住人心。”她盯着图上一条暗线,“南门那段废弃排污渠,十年前因塌方停用,地图上早已抹去。但我知道怎么进去。”
尉迟逸风皱眉:“那里常年积水,通道狭窄,稍有不慎就会被淹。”
“正因如此,没人会查。”她指尖点在一处拐角,“出口直通内河支流,离清河口不到半里。只要提前埋好人,就能在他们装货时动手。”
“你打算换掉伪诏?”
“不。”她摇头,“我要让他们亲手把假东西交上去。”
尉迟逸风懂了:“你让人冒充他们的接头人?”
“不止。”她从袖中取出一枚铜片,正是从张德元鞋垫夹层搜出的那枚,“他们用编号标记据点,七号已废,接下来该轮到八号。我们就打着八号的旗号,提前出现在交接点。”
尉迟逸风沉默片刻,忽而低笑:“你这是逼他们自相残杀。”
“谁让他们先动的手?”她将铜片推到他面前,“你的人能不能扮成江湖信使?衣着、暗语、步伐,都要对得上。”
“可以。”他收起铜片,“我会挑两个精通黑话的老影卫,连走路晃肩的样子都能学全。”
“好。”她站起身,“另外,太医院那边也不能闲着。今天就安排林婉儿轮值,让她留意哪些官员频繁探病,记下名字、时间、带没带药礼。”
“你想画一张关系网?”
“这些人嘴上说着龙体为重,背地里却巴不得皇帝撑不住。”她冷笑,“谁最急,谁就最怕我们查下去。”
尉迟逸风凝视她片刻,忽然道:“你比从前更狠了。”
“我不是狠。”她转头看他,“我是不想再被人堵在巷子里,靠运气活命。”
风宝跳上窗台,歪头瞅着他俩:“你们有没有发现,他们这次动作太快?按理说七号刚塌,不该这么快调整部署。除非……有人早就准备好了后招。”
尉迟逸风眸色一沉:“你是说,这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不然呢?”风宝扑扇翅膀,“故意漏个破绽,等你们顺着线索追过去,结果一头撞进新陷阱。他们现在搞朝堂施压,说不定就是为了分散你们注意力。”
严冰雪神色微凛:“你是说,清河口只是幌子?”
“我没说。”风宝缩了缩脖子,“我就是觉得,太顺了。哪有反派犯了错还主动告诉你下一步怎么走的?”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
尉迟逸风缓缓开口:“所以我们要做两件事——一是照原计划布控清河口,二是盯死周延这条线。他既然敢当联络人,背后一定还有人在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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