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煞立河中
黄河的水在七月里格外浑浊,浪涛裹挟着泥沙奔腾而过,仿佛要将所有秘密都吞入腹中。陈默握着探尸竿,竹竿顶端缠着的红白麻绳在风中微微颤动,这是他从业五年的老伙计了。
汽艇马达轰鸣,他眯着眼扫过水面。漂浮的垃圾、树枝,还有那些……模糊的轮廓。捞尸人的规矩,他烂熟于心:雷雨不出船,三捞不中即弃,红布系船头,鸡血祭河神。但今天,老魏的警告在耳边反复回响:“默子,最近河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小心着。”
船行至“鬼峡”段,陈默突然顿住了。浑浊的水面下,一抹黑发若隐若现,而尸体竟直立在水中,仿佛被无形的锁链禁锢。他心跳骤停——这是“煞立”之兆,怨气极深的横死之人,捞尸人从不碰。
“掉头!”他低声咒骂,攥紧船舵。但水中黑影突然动了,女尸缓缓转身,浑浊的河水映出一张惨白的脸,空洞的双眼竟似望向陈默。刹那间,汽艇猛地颠簸,一股巨力从水下传来,探尸竿被猛地拽入水中!
陈默本能地抓住竹竿,却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掌心蔓延。女尸的头发如黑蛇般缠住竿头,红白麻绳瞬间断裂。他咬牙割断绳索,女尸“砰”地沉入水底,汽艇这才脱困。
“晦气!”陈默抹了把冷汗,按照规矩,此刻该返航。但水中突然泛起一阵气泡,女尸的衣物碎片竟漂了上来——绣着红梅的衣角,布料边缘有烧灼痕迹。他鬼使神差地捞起碎片,指尖触到布料时,一阵刺痛从胎记处传来。
黄昏时分,陈默将汽艇泊在岸边。茶馆老板娘林小满照例递来热茶,瞥见他手中的布片,脸色骤变:“这是……二十年前‘红船案’的衣物?那艘载着新娘的船,在鬼峡沉了,新娘至今未找到……”
陈默心头一震。老魏曾警告他远离旧案,但胎记的灼痛让他无法忽视。次日清晨,他破例重返鬼峡。河水依旧汹涌,但探尸竿探入水中时,传来诡异的触感——不是沉尸的滞重,而是某种……有节奏的敲击。
他深吸一口气,沉底钩猛地掷出。钩爪入水,竟传来金属碰撞声!拉出水面时,钩上赫然挂着半截锈迹斑斑的铁链,链环上刻着模糊的“申冤”二字。陈默后背发凉,铁链突然剧烈颤动,挣脱钩爪沉入水底,溅起的水花竟泛着腥红。
傍晚,河边茶馆挤满了寻亲的人。一老妇颤巍巍递来照片:“闺女跳河半月了,能帮我找找吗?”照片上的女子眉眼清秀,但陈默心头一沉——那眉眼,与水中女尸的轮廓竟有几分相似。
他沉默片刻,将绣红梅的布片递出。老妇瞬间崩溃:“这是我闺女出嫁时的陪嫁衣!她……她果然在河里……”哭声刺耳,陈默却注意到,老妇无名指有一道疤痕——与铁链上的刻痕形状一致。
深夜,陈默独自返回鬼峡。月光下,水面泛起诡异的红光,女尸竟再次直立,铁链缠绕周身。陈默咬破指尖,将血滴在探尸竿上——这是师父教的禁术,以血引煞。女尸突然发出凄厉嘶吼,河水掀起巨浪,铁链猛地绷直,指向河岸一处废弃的船坞。
他踉跄上岸,船坞内腐臭扑鼻。墙角堆着焦黑的木料,铁链源头竟是一具蜷缩的枯骨!枯骨手中紧攥着一枚铜牌,刻着“河运公司”字样,背面是老妇的疤痕图案。
真相如冰锥刺入脑海:二十年前,新娘被河运公司陷害沉船,老妇为复仇伪造跳河,实则是将女儿炼成煞尸,以铁链禁锢,替她申冤。如今煞尸失控,反噬宿主……
陈默攥紧铜牌,胎记灼痛加剧。女尸的嘶吼声逼近,河水翻涌如黑兽。他明白,禁忌已破,唯有直面煞怨,否则黄河将再添无数亡魂。
二、茶馆秘事
茶馆的木门“吱呀”一声推开,陈默带着铜牌踏入,林小满正擦拭着柜台,余光扫过他手中的铜牌,动作陡然僵住。烛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拉长投在斑驳的墙面上,如一张扭曲的符咒。
“河运公司的牌子……”她低声喃喃,指尖在柜台边缘敲出急促的节奏,“二十年前,我爹就是那艘沉船的船工。”
陈默瞳孔骤缩。林小满转身掀开柜台下的暗格,取出一张泛黄的工牌,铜牌上的“申冤”字样与陈默找到的那枚如出一辙。她眼底泛起血丝:“新娘沈清被河运老板陷害,我爹试图救她,却被诬陷贪污船资,活活打死在船坞……后来我娘带着我逃到这儿,开了茶馆,一边查真相,一边等沈清的尸首。”
“所以你早知道煞尸的事?”陈默攥紧铜牌,胎记处的灼痛愈发剧烈,仿佛有无数细针在皮肉下游走。
林小满忽然逼近,发梢几乎擦过他的鼻尖:“不,但我见过那女鬼。三年前,有个捞尸人贪心,偷偷捞了具无名女尸卖器官,当晚,那女尸的魂魄就附在他身上,用血在墙上写了‘沉冤’二字……”她指向茶馆后墙,斑驳的泥灰下隐约可见暗红字迹,像一道未愈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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