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全带着人,把我绑进雪窖……”阿莲的声音突然拔高,纸衣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几道裂痕从胸口蔓延至腰间,露出内里缠绕的符咒残片——正是林父生前常用的镇魂符。林小满脑中轰然作响。雪窖是村里冬日储冰的洞穴,深达数丈,入口常年封冻。他想起幼时曾听父亲提及,雪窖的寒气能“冻住三魂七魄”,但若活人被封其中……“可你不是纸人吗?怎会……”话未说完,阿莲突然抬手,纸指戳向自己心口,纸衣裂开处涌出缕缕黑气,在空气中凝成模糊的人形轮廓——那是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子,面容扭曲,双目流血。
“他们先扎了我的纸身,再把我活埋进去……”阿莲的纸唇翕动,吐出的青烟缠绕在林小满脖颈间,带来刺骨的寒意,“纸衣裹着肉身,寒气封住魂魄……我成了半人半鬼的囚徒。”铺内悬挂的纸扎灯笼突然齐齐熄灭,黑暗中唯有阿莲的纸眼如两点鬼火,映出林小满苍白的脸。他后退半步,后背撞上纸扎架,架子上的纸人、纸马、纸元宝哗啦啦倾泻而下,散落一地,纸屑纷飞如雪。
林小满攥紧父亲遗留的纸扎工具箱,箱底竟藏着一本残破的日记,封皮用黄符纸包裹,边缘沾着暗褐色的斑痕。翻开扉页,血红的字迹刺入眼帘:“纸可藏魂,亦可噬人。”内页记载着历年纸妻出嫁的日期,每页末尾都画着诡异的血符,符号中央皆嵌着一根漆黑的指甲。最后一篇字迹潦草,墨迹几乎晕染成一团:“阿莲之冤,赵贼所为……我若身死,小满勿近纸妻,但若天命难逃,切记——破咒需以血引血。”
窗外风雪骤起,纸窗被刮得哗哗作响,仿佛无数冤魂在拍门索命。阿莲的纸身逐渐透明,声音渐弱,纸衣上的裂痕如蛛网蔓延:“明夜子时,西坡坟场第三排,第七座坟……我的尸骨还在那儿。”话音消散时,她的纸眼阖上,只留下供桌上的一滴新泪,渗入木纹,如血沁入骨。泪痕周围,木料突然扭曲变形,浮现出半张人脸——正是赵德全狰狞的笑。
林小满攥紧日记,掌心被纸页边缘割出血痕。血珠滴在“血引血”三字上,字迹突然泛起红光,显出半句隐文:“老槐树根,有解法。”他抬头望向窗外,雪夜中老槐树的轮廓如鬼爪般伸展,枝杈间似乎挂着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像是半截人指,指节处缠绕着与日记中相同的黑指甲。
忽然,铺子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如重物坠地。林小满举着煤油灯摸索过去,在纸屑堆中赫然发现一具缩小的人形纸扎——只有巴掌大小,却五官俱全,眉眼与阿莲一模一样。纸人的胸口插着一根银针,针尖沾着干涸的血迹。他拿起纸人,指尖触到银针时,纸人竟发出细微的呜咽,声音如幼童啼哭,震得他手心发麻。
三、尘封旧案
子时的西坡坟场,风雪如刀,刮得枯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林小满攥着那本染血的日记,怀里揣着缩小纸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第三排第七座坟茔摸去。月光被乌云吞没,他只得借着磷火般的纸人泪光辨路,四周墓碑上的字迹早已被岁月磨蚀,偶有未化的积雪堆成狰狞人形,仿佛随时会扑上来。
“就是这儿……”林小满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指尖触到冻土,寒意直钻骨髓。他掏出父亲遗留的纸扎工具——一柄锈迹斑斑的铁铲,铲尖刺入土层的瞬间,一声凄厉的啼哭骤然响起!那缩小纸人竟在怀中剧烈颤动,纸衣裂开处涌出缕缕黑气,化作阿莲模糊的面容,双目流血,嘶喊着:“挖!挖开!我的孩子……还在下面!”
铁铲翻起的冻土中,渐渐露出斑驳的棺木。棺盖缝隙渗出的黑水散发着腐臭,林小满强忍呕吐,撬开棺盖——腐坏的纸衣碎片裹着一具扭曲的女尸,腹部隆起处赫然嵌着一块符咒木板,刻着与父亲日记中相同的血符。更骇人的是,女尸腹中竟蜷着一具婴孩骸骨,颅骨上钉着一根银针,针尾缠着赵德全的鬓发!
“赵贼!你不得好死……”阿莲的纸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坟场磷火骤然暴涨,将林小满笼罩在幽蓝火光中。他正欲细查骸骨,远处忽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透过磷火望去,赵德全带着数名村民举着火把逼近,镰刀在火光中映出狰狞的弧光。
“小崽子,果然来刨坟了!”赵德全的三角眼在火光中闪烁如狼,身后村民高举火把,将坟场照得亮如白昼。林小满攥紧铁铲后退,却觉后背一阵刺痛——一根纸扎银针不知何时扎入肩胛,针尾连着的丝线竟操控着他的四肢!他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赵德全狞笑逼近:“纸扎匠的血,才是镇魂的根本。你爹当年多嘴,如今轮到你替阿莲的孽障偿命!”
“村长,您这是要杀人灭口?”林小满咬牙吐出银针,鲜血顺着嘴角淌下。怀中缩小纸人突然爆出一团黑烟,烟雾中浮现阿莲生前被绑入雪窖的幻象:赵德全亲手将符咒钉入她腹部,村民们的咒骂声如潮水般涌来——“淫妇!秽胎!活埋了她,祭纸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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