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译的密码如同探针,刺入了数字迷宫最隐秘的腔体。当“北斗”、“南山”、“东海”、“西煌”这些代号与“老陈”数据库中被重新标记的资金通道、吴文渊提供的变体密码符号、以及老式U盘中模糊的录音片段相互叠加印证时,技术中心那面巨大的动态关联图开始发生剧烈而清晰的嬗变。
原先杂乱如麻的线条开始聚拢、分层。以金满堂及金龙集团为核心的明暗资金池被标记为“第一层”;李茂才等中间人运作的“雅贿”通道、王洪涛等官员的直接利益输送被归为“第二层”;而几条之前若隐若现、单笔金额异常庞大、流转路径极度复杂且最终大多消失在境外离岸中心的资金流,在套用新破译的代号后,赫然显形,自成体系,被标记为“第三层”——“高层专项通道”。
“就是这里!”技术中心负责人老杨指着屏幕上几条被高亮成暗红色的粗壮资金流,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过去十年间,从金龙集团及其关联的十七个主要实体,通过四百余次交易,累计有超过四十亿资金,流入了三个代号分别为‘北斗池’、‘南山基金’和‘东海信托’的虚拟资金池。这些资金池没有明确的法人实体,更像是存在于账目上的虚拟集合。然后,从这三个池子里,资金又分批次、通过完全不同的路径和名义,流向境外。”
他切换画面,展示出资金出境的几条主要路径:“路径A,通过虚假进出口贸易,虚增货款,将资金转移到香港、新加坡的贸易公司账户,再进入离岸金融中心;路径B,借道地下钱庄,化整为零,利用‘蚂蚁搬家’方式跨境;路径C,最隐蔽也最让我们头疼的——通过虚拟货币洗钱。大量资金被转换为比特币、以太坊等加密货币,进入不受监管的暗网交易市场,经过混币器处理,踪迹难寻。”
“这些资金的最终受益人是谁?”视频会议中,林寒追问核心。
“这正是关键,也是难点。”老杨调出一张复杂的树状图,“根据我们目前重建的部分流向,从‘北斗池’流出的资金,最终有相当一部分,流入了数个注册在开曼群岛、英属维尔京群岛的离岸信托或基金会。这些信托和基金会的受益人设计成多层嵌套,法律上的最终受益人极其模糊,但根据一些碎片信息和李茂才的旁证,我们怀疑其受益人或关联方,可能指向了……省内个别高级别领导干部的亲属,或者与他们关系密切的白手套。”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个更具体的发现:“值得注意的是,其中一笔从‘南山基金’流出,经由香港某艺术品拍卖行洗白的资金,大约八千万人民币,最终用于在纽约购置了一处高端公寓。而该公寓的登记购买者,是一家注册在巴拿马的壳公司,这家壳公司的董事名单里,有一个名字的拼音缩写,与省内某位已退休但影响力犹存的老领导的女儿姓名缩写一致。当然,这只是间接关联,需要国际司法协作和更深入的调查才能确认。”
正当技术中心集中力量攻坚“高层专项通道”时,一个意外发现从外围调查组传来,为资金流向追踪撕开了一道意想不到的缺口。
负责梳理金龙集团及其高管历年出入境记录和消费记录的侦查员发现,集团一位已经失联的财务副总监,在五年前曾频繁前往澳门,每次停留时间很短,但消费记录却显示其在澳门几家高端赌场的贵宾厅有巨额资金流水。奇怪的是,这些流水并非简单的赌博输赢,而是与贵宾厅的“筹码转换”、“信用借款”以及“第三方代结算”服务密切相关。
“这是典型的通过赌场洗钱手法。”侦查员汇报,“将非法资金带入赌场,通过虚假赌博或与赌场合作,将资金转换为‘合法’的赌博盈利或借款,再通过赌场合作的第三方支付或地下钱庄渠道转出,完成洗白。金龙集团这位副总监,很可能是专门负责这条线下洗钱通道的。”
专案组立刻与澳门司法警察局取得联系,在严格遵守相关法律和司法协作程序的前提下,请求协助调查该副总监在澳门的资金活动。由于时间跨度大,且对方可能使用化名或他人证件,调查起初进展缓慢。
转机出现在一周后。澳门警方在排查一批旧案卷时发现,五年前曾有一家与金龙集团有间接贸易往来的香港公司,其控制人在澳门赌场贵宾厅欠下巨额赌债,后由一位神秘内地人士“慷慨解囊”代为偿还。偿还方式非常特别:并非直接给钱,而是通过赌场关联的珠宝店,购买了一批价值不菲的钻石和翡翠,然后将这批珠宝“抵偿”给赌场。赌场随后通过自己的渠道将珠宝变现。
澳门警方当时觉得此事蹊跷,但未深入追查。如今与临州方面提供的信息一对照,时间点、操作手法、关联公司均高度吻合。那位“慷慨解囊”的内地人士,经赌场工作人员模糊回忆和部分监控画面比对,身形特征与金龙集团那位失联的财务副总监相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