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话锋转到明朝自身:“反观我大明,地大物博,人才辈出,制度完备。为何边患不断?非蛮族真有多强,实乃我朝自身痼疾所致!”他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边军粮饷被层层克扣,军械装备年久失修,士兵饥寒交迫,训练荒废。将官或贪墨腐化,或畏敌如虎。以如此军备,迎战那些为求活命、红了眼的蛮族抢掠者,初战失利,有何奇怪?倘若朝廷能整顿边备,足饷足粮,更新器械,严明纪律,何惧蛮族跳梁?”
周大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柳明远这番分析,虽带着商人务实和世家子弟的优越感,但确实切中了要害。蛮族是外强中干,明朝是内忧外患,两者相遇,才呈现出如今这种僵持而混乱的局面。
“那依柳兄看,野狼部又有什么不同?”周大树将话题拉回他最关心的点,“我观其内部,似乎也在尝试改变?”
“这正是兀鲁思的高明或者说危险之处。”柳明远神色凝重了些,“他在试图打破传统蛮族社会的某些痼疾。比如,他极大削弱了萨满阶层纯粹‘装神弄鬼’、干预政务的权力,将其职能更多转向医治伤病、记录天时(巫医和史官结合)。比如,他努力模糊勇士与普通牧民的界限,宣称‘放下弓箭是牧人,拿起弓箭便是战士’,鼓励所有青壮皆习武备战,并试图建立更公平的战利品分配制度。他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最底层奴隶的处境,将部分表现好、有技能的奴隶转为‘部属’,给予一定的自由和财产权,虽然本质上仍是依附,但比起其他部落生杀予夺的奴隶,已是天壤之别。”
周大树想起在野狼部营地边缘看到的那些破旧帐篷和憔悴面孔,问道:“可我依然看到一些过得非常困苦的人,似乎……还有奴隶?”
柳明远赞许地看了周大树一眼:“周兄心细。那些人,多半是触犯了部落律法的人。偷盗、斗殴致残、临阵脱逃等等。兀鲁思废除了‘天生奴隶’和‘战俘奴隶’的世袭制度,但却保留了‘罪奴’。这些人受到惩罚,从事最苦最累的劳作,算是一种劳役改造。期满或立功,仍有恢复自由的可能。这比起动辄处死或世代为奴,已算是‘仁政’了。”
周大树听罢,沉默良久。野狼部的这些改革,放在草原背景下,无疑是激进且具有远见的。它们试图缓解内部矛盾,释放部分生产力,增强部落的凝聚力和战斗力。这样的部落,如果真能发展起来,摒弃了传统蛮族的大部分弱点,保留其勇武的特质,再吸收一些先进的文化和技术……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如此说来,这野狼部若真能成势,假以时日,恐怕不止是草原其他部落的灾难,也将成为我大明(异世界的)北疆前所未有的大敌。”
柳明远却似乎并不十分担忧,他重新端起茶杯,悠然道:“敌耶?友耶?此时论之尚早。野狼部崛起,首先冲击的是金帐部和其他守旧部落的霸权。蛮族内耗,对我大明岂非好事?即便将来其真有鲸吞草原、窥视中原之心,我煌煌大明,难道就只会出一个霍刚校尉?届时,国朝振作,名将辈出,又何惧一隅之患?”他话语中透着对大明底蕴的自信,但也未尝没有坐山观虎斗、火中取栗的商人思维。
周大树点头称是,心中却想得更多。与柳明远的这番谈话,让他对草原的认知深刻了许多。灰鹰部固步自封,沉浸在过去的荣耀和僵化的等级里,阿如汗格格纵有雄心,若不能从根本上触动那腐朽的结构,所谓的“重振鹰旗”,恐怕终究是镜花水月,最多靠着外来“输血”(比如自己的系统物资)维持一时体面,难有真正质的飞跃。而野狼部,则像一头悄然蜕变的狼王,正在挣脱旧有的枷锁,虽然步履维艰,内忧外患,却隐隐显露出一种更危险、也更强大的潜力。
他想起阿如汗那双充满野性与渴望的眼睛,想起她所说的“让灰鹰部的鹰旗所到之处,再无人敢轻易挑衅”的梦想。那梦想很美,但通往梦想的路,恐怕比她想象的要崎岖和残酷得多,也需要更多超越时代的眼光和魄力。自己又能帮她多少?仅靠系统不断“输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甚至会养成依赖,扼杀其自身变革的动力。
?这个念头让周大树心中一凛。其木格是灰鹰部的人,阿如汗……尽管她对自己态度复杂,但那张深深刻入他脑海中绝世容颜,早已在他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我周大树都想着打天下来,难道连心中的女神还收服不了?
帐篷里一时寂静,只有炭火偶尔的哔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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