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乱葬岗,原是清代义冢,后因战乱荒废,成了无名尸骨的归处。如今被城市扩张围在边缘,白天尚有拾荒者出没,入夜便再无人迹。
沈无咎踩着碎石小径前行,左手紧攥铜匣,右手握着桃木匕首。他穿了一件深灰色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背包里还塞了三道黄符、一包朱砂、半截残香——全是老烟斗留下的“家当”。
风从枯树间穿过,发出呜咽般的哨音。
他看了眼手机:23:17。距离子时还有四十三分钟。
左手掌心的红线自昨夜起就未消退,反而随着靠近乱葬岗,愈发灼热。每走一步,指尖便微微抽搐,仿佛地下有什么东西在呼应它。
“别慌……”他低声对自己说,“你不是第一次见鬼。”
可这次不一样。昨夜那“陈伯”不是普通游魂,而是“影傀”——老烟斗曾提过,是被人用阴术操控的尸傀,专为引诱通灵者入局。
而发短信的人,显然知道他的弱点:林晚秋。
照片里的她被困在青铜牢笼中,那牢笼纹饰与铜匣如出一辙。沈无咎几乎可以确定——对方手里有另一部分“蜃楼遗物”。
他停在一片塌陷的坟茔前。此处地势低洼,草木焦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与腐土混合的腥气。最诡异的是,四周寂静得反常——连虫鸣都没有。
忽然,一阵清脆的铃声从前方传来。
叮铃……叮铃……
像是孩童手腕上系的小铜铃,节奏轻快,却在这死寂之地显得毛骨悚然。
沈无咎屏住呼吸,循声走去。
十步外,一座半塌的石碑斜插在土中,碑上刻着“万善同归”四个字,已被苔藓蚀得模糊。石碑顶端,挂着一只巴掌大的青铜铃铛,正无风自动,轻轻摇晃。
铃铛下方,摆着一张红漆小几。
几上放着一盏油灯,灯芯燃着幽绿色火焰;灯旁是一面铜镜,镜面朝下;最中央,则是一只与他手中几乎一模一样的龙纹铜匣——只是这只匣子,龙爪完整,五爪俱全。
“来了?”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沈无咎猛地转身,匕首横在胸前。
来人站在三丈开外的枯树下,身形瘦高,披着一件旧式长衫,脸上戴着一副银丝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瞳孔极黑,几乎不见眼白。
“你是谁?”沈无咎沉声问。
“送信的人。”对方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把你的铜匣放在石几上,我放林晚秋。”
“我怎么知道她真在你手里?”
面具人轻笑一声,抬手打了个响指。
刹那间,铜镜自行翻转,镜面朝上。
镜中没有沈无咎的倒影,只有一片血雾翻涌。雾中渐渐显出林晚秋的身影——她跪在一座九层高楼的底层,双手被锁链缠绕,锁链另一端没入黑暗。她抬头望向镜外,嘴唇翕动:
“……别信他……他在骗你……真龙骨不能合……”
话未说完,镜面“咔”地裂开一道缝,她的影像扭曲消失。
“够了!”沈无咎怒喝,“放她出来!”
“交换。”面具人语气平静,“你手里的‘断龙匣’,换她的魂魄自由。很简单。”
沈无咎盯着那只完整的铜匣,心中警铃大作。父亲笔记中提过:“真龙九段,化为九钥,断者为引,全者为锁。”若将断匣与全匣合一,或许真能开启什么——但绝不是救人,而是解封!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咬牙问。
“我想让九冥重开。”面具人缓缓摘下面具。
月光下,露出一张与沈无咎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更苍老,左眼已瞎,右眼中却泛着金芒,如龙瞳。
“你……”沈无咎浑身一震,“你是谁?”
“沈砚舟。”男人淡淡道,“你祖父。”
沈无咎如遭雷击。
沈砚舟?那个在族谱中记载“光绪三十二年病逝”的祖父?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不可能!你早就死了!”
“死?”沈砚舟冷笑,“我们沈家世代为寻龙使,哪一代不是‘假死脱身’?你父亲没告诉你吗?还是……他根本不知道?”
沈无咎脑中一片混乱。父亲从未提过祖父的事,只说祖上犯了忌讳,被逐出钦天监。
就在这时,左手突然剧烈跳动!掌心红线如活蛇般窜上手臂,直指地下。他脚下一软,单膝跪地,手掌不由自主按在焦黑的泥土上。
轰——
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血月当空,九条巨龙坠落大地,化为山脉河流;
——一座青铜巨楼拔地而起,楼中女子白衣胜雪,手捧一颗发光的骨;
——沈砚舟站在楼顶,亲手将那骨劈成九段,抛向四方;
——林晚秋在火海中奔跑,回头喊着:“师兄!别封我!我还能撑住——”
“啊!”沈无咎痛呼出声,猛地抽回手。
泥土下,竟有一块温热的骨头碎片,正与他左手共鸣。
“看来鬼手认主了。”沈砚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你比我想象中更快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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