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柱上的九枚骨片逐一亮起,青光如水,在地下祭坛的石壁上投下扭曲龙影。沈无咎被那光芒照得睁不开眼,左手掌心的红线竟自行裂开皮肤,渗出一滴血珠——血未落地,便化作一缕青烟,直扑柱顶。
“不要!”林晚秋凄声喊道,“那是你的命脉!”
可已来不及。
血烟触到骨片的刹那,整根青铜柱轰然震颤,九条锁链齐齐绷直,发出刺耳金鸣。沈无咎只觉天旋地转,意识如被巨浪卷走,坠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雾海。
雾中,有楼。
九层高,飞檐斗拱,琉璃瓦泛着幽蓝微光。楼身半透明,似由水汽凝成,却又坚不可摧。楼前悬一匾,古篆二字:
蜃楼。
沈无咎站在楼前石阶上,浑身湿透,却无寒意。他低头看手——左手完好如初,红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掌心一枚淡青色印记,形如龙鳞。
“你终于来了。”一个女子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猛地转身。
白衣女子立于雾中,长发未束,随风轻扬。她面容清丽,眉间一点朱砂痣,双眸澄澈如秋水,却又深不见底——仿佛能看穿千年时光。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瞳孔并非黑色,而是流动的银灰色,如月映寒潭。
“你是……白璃?”沈无咎脱口而出。那张祖父照片背面的名字,竟在此刻浮现心头。
女子微微颔首:“你记得我?”
“不……只是听过。”他警惕地后退一步,“这是哪里?林晚秋呢?”
“这里是蜃楼之心,时间之外,阴阳之间。”白璃缓步上前,衣袂无声,“林晚秋的魂魄被‘伪主’所控,她传不出真言,只能借你之手,引我现身。”
“伪主?”
“就是那个自称你祖父的人。”白璃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不是沈砚舟。沈砚舟早在1937年就死了——为封印九冥裂隙,以身为桩,魂散龙脉。如今那人,是‘影傀之首’,借沈砚舟残念与龙骨之力重塑形体,妄图掌控蜃楼。”
沈无咎脑中轰鸣。原来昨夜所见,全是假象!
“那我父亲……”
“你父亲是真。”白璃语气柔和了些,“他不知真相,只知家族使命。他把你藏起来,就是怕你被‘伪主’找到。”
沈无咎沉默片刻,忽然问:“你为什么帮我?”
白璃望向蜃楼顶层,那里隐约可见一颗悬浮的光球,内里似有龙形游动。
“因为你是这一代唯一的‘鬼手’。”她轻声道,“也是唯一能重启蜃楼、重聚真龙骨而不被反噬的人。”
“真龙骨到底是什么?”
“是上古蜃龙临终所化,九段骨,镇九冥。若散,则阴阳失衡;若合于恶者之手,则天地倒错,人间成狱。”她顿了顿,目光灼灼,“而你,是唯一能将它重新封入蜃楼核心的人。”
沈无咎苦笑:“我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怎么承担这种事?”
“你不需要搞清。”白璃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点在他眉心。
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
他看见自己幼时在祖坟前昏倒,一道青影从棺中升起,融入他左手;
看见父亲深夜焚香,对着一张空白族谱叩首:“求先祖护他平凡一生”;
看见老烟斗在雨夜埋下一枚铜钱,低语:“若鬼手醒,速带他来山西……”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座雪峰之巅。白璃独自站在悬崖边,手中捧着一颗发光的骨,身后是崩塌的天空与坠落的星辰。
“那是……未来?”沈无咎喘息着问。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白璃收回手,“蜃楼映照万千可能,唯有一线为真。而你,必须找到它。”
话音未落,蜃楼忽然剧烈摇晃!楼外雾海翻腾,血色闪电劈开天幕。
“他追来了。”白璃神色一凛,“伪主感应到你进入蜃楼,正强行撕裂界壁。”
“我该怎么出去?”
“别出去!”她急道,“一旦你此刻回归肉身,左手将被他种下‘龙蛊’,从此沦为傀儡。你必须在这里完成‘初契’。”
“初契?”
“以魂为引,认主蜃楼。”白璃拉起他的左手,按在自己心口。
沈无咎一怔——她心口无心跳,却有一团温热的光,如龙息般起伏。
“忍住痛。”她闭上眼。
下一瞬,剧痛炸开!
仿佛有千万根针从心口刺入,顺着经脉钻进他全身。他咬牙不叫,冷汗如雨。左手龙鳞印记大亮,与白璃心口之光共鸣,一道青色光桥在两人之间成型。
蜃楼九层,逐一点亮。
楼顶光球中,龙形昂首,发出无声长吟。
而在现实世界,地下祭坛中,沈无咎的身体悬浮半空,周身青光流转。青铜柱上的九枚骨片齐齐震颤,其中一枚——正是他感应到的那块——突然脱离锁链,飞入他左手掌心,融入血肉。
“不——!”地面上,伪主沈砚舟怒吼,面具碎裂,露出一张半人半龙的狰狞面孔,“蜃龙之契……竟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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