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夜晚,在浓雾和夜色的双重掩护下,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无声地运转。
第三纵队的战士们悄无声息地进入攻击出发阵地,在冰冷的堑壕和散兵坑里潜伏下来,忍受着深秋的寒露。
爆破手检查着炸药包和爆破筒的引信,机枪手将枪架在最佳射界。
最紧张的是炮兵。
薛冰亲自带领侦察分队,反复核实了最后几个预设炮兵阵地的地形和射界。
榴弹炮团的牵引车在泥泞中艰难地蠕动着,将一门门沉重的105毫米榴弹炮拖拽到位。
炮手们挥汗如雨,构筑发射阵地,挖掘驻锄坑,搬运炮弹箱,一切都在近乎绝对的静默中进行,只有粗重的喘息和铁锹接触泥土的沙沙声。
山炮团的官兵则更加辛苦。
他们需要将相对轻便但依然笨重的75毫米山炮,拆卸或整体拖拽,运抵距离敌前沿更近的隐蔽发射点。
许多地方骡马都无法通行,全靠人力肩扛手抬。
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衫,山石和荆棘划破了皮肤,但没有人发出一声抱怨。
他们知道,自己炮位的前移,就意味着步兵兄弟冲锋时,少流许多血。
清晨七时三十分。
浓雾依旧,但天际已隐隐泛白。
李云龙来到了设在前沿一个半地下掩体里的临时指挥所。
这里电话线纵横,电台嘀嗒作响,几名参谋正紧张地工作。
李云龙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了望孔前,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他能听到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更能感受到脚下大地传来的、无数战友心脏共同的搏动。
这一战,是决定中原归属的一战,这一战打完,整个国共的战略对比就会倾斜,说不定全国的解放都得提前!
“各部队报告准备情况。”他沉声命令。
“二纵报告,佯攻部队已就位。”
“三纵报告,主攻部队一、二梯队全部进入阵地,突击队准备完毕。”
“炮纵报告,所有火炮完成射击准备,弹药充足,观测所就位。”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指挥所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手表指针走动的细微声响和远处黄河若有若无的呜咽。
七时五十九分。
李云龙从了望孔前转过身,走到摆放着电话机和作战地图的简陋木桌前。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力量都灌注到接下来的命令中。
他的手稳稳地拿起了通往炮纵的专用电话。
八时整。
李云龙的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却仿佛能点燃空气的怒吼:
“总攻开始!炮兵,开炮!”
命令通过电话线,瞬间传达到薛冰的炮兵指挥所。
早已等待多时的薛冰,对着话筒,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那个准备已久的词:
“全团——放!!!”
下一瞬间,地动山摇!
首先是榴弹炮团的齐射。
二十四门105毫米榴弹炮的怒吼汇成一片滚雷,炽热的炮口焰撕裂浓雾,将炮兵阵地照得一片通红。
重型炮弹带着刺破耳膜的尖啸,划出高高的弧线,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砸向七八公里外黄百韬兵团的纵深!
紧接着,两个山炮团的数十门75毫米山炮也加入了合唱。它们的炮声更加密集、清脆,炮弹以更低的弹道,扑向敌军前沿的明确目标——高地、碉堡、机枪巢、铁丝网……
隆隆的炮声如同持续不断的闷雷,在汜水河谷上空滚动、回荡。
巩义城内的窗户玻璃被震得嗡嗡作响,熟睡中的居民被惊醒,惊恐地蜷缩起来。
而在回郭镇以南的敌军阵地上,则是另一番地狱景象。
预先标定好的坐标区域,被钢铁和烈火反复耕耘。
坚固的工事在爆炸中颤抖、坍塌,铁丝网被撕成碎片,堑壕被浮土掩埋,暴露在外的士兵非死即伤。
浓雾被爆炸的气浪和硝烟搅动、驱散,视野反而变得诡异而清晰起来,到处都是火光、烟柱和崩塌的巨响。
炮火准备进行了二十分钟。
这是精心计算的时间,既要达到最大毁伤效果,又要避免过长给敌人喘息和增援的机会。
八时二十分。
炮火开始向敌军阵地纵深延伸,进行拦阻射击,同时重点压制尚未被完全摧毁的残余火力点。
几乎在炮火延伸的同一刹那,三颗鲜红的信号弹从三纵主攻方向升起!
“同志们!冲啊!” 随着各级指挥员的一声声怒吼,第三纵队潜伏已久的步兵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冲锋!
嘹亮的军号声、激昂的呐喊声瞬间压过了零落的炮声和敌军的哀嚎。
无数灰色的身影跃出堑壕,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被炮火犁过一遍的敌军阵地涌去。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尽管遭受了猛烈炮击,黄百韬的部队毕竟是精锐,残存的火力点和清醒过来的士兵,依托未被完全摧毁的工事和地形,开始了顽强的抵抗。
机枪子弹“啾啾”地掠过冲锋队伍的头顶,打在泥土上噗噗作响,不时有战士中弹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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