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苏州,秋意初显。“姑苏第一锅”的开心相声角已经办了四周,场场爆满,成了苏州城新的文化地标。这晚演出结束后,林墨和程浩收拾场地时,发现观众席上落了一本笔记本。
笔记本是普通的软皮本,但翻开后,两人都愣住了——里面密密麻麻记满了笔记,是关于二爷爷相声的分析和感悟。字迹工整,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着“笑点分析”“语言技巧”“文化内涵”...
“这是谁的?”程浩翻到扉页,上面用娟秀的字写着:“苏州大学文学院·民俗文化研究课题·林正清相声艺术研究·记录人:苏晓晓”。
“是个大学生。”林墨说,“应该是来做课题研究的。得还给她。”
他们按照笔记本里夹着的借书卡信息,联系上了苏晓晓。第二天下午,一个戴眼镜、扎马尾的女生匆匆赶来。
“对不起对不起!”苏晓晓连连道歉,“我昨晚听得太入神,走时忘拿了。这本笔记对我很重要,是我硕士论文的基础材料。”
林墨把笔记本还给她,好奇地问:“你在研究我爷爷的相声?”
苏晓晓点头,眼睛发亮:“是的!林正清先生的相声艺术非常特别,他是少数将南方评弹细腻婉约与北方相声爽朗幽默成功融合的艺术家。更难得的是,他在瑞士期间的创作,开创了跨文化相声的先河...”
她滔滔不绝地讲了十分钟专业分析,林墨和程浩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程浩忍不住打断:“等等,你说我二爷爷是...开创者?”
“当然!”苏晓晓从背包里拿出几份复印资料,“您看,这是六十年代初的学术期刊,已经有学者研究他的‘新苏州相声’。这是八十年代瑞士汉学界的评论,称他是‘文化幽默的使者’。可惜他后来转行行医,相声作品不多,留下的录像资料更少...”
她忽然想起什么,眼睛更亮了:“对了!我爷爷说,他年轻时听过林先生的现场表演!我爷爷叫苏文彬,以前是苏州曲艺团的琴师。”
林墨和程浩对视一眼。这世界真小。
周六下午,苏晓晓带着她爷爷苏文彬老先生来到了“姑苏第一锅”。苏老先生已经八十多岁,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走路还需要孙女搀扶。
一进店,苏老先生就盯着墙上的二爷爷照片看,久久不语。然后轻声说:“正清兄...好久不见。”
在二楼的相声角,苏老先生坐在前排,看着舞台上二爷爷的巨幅照片,开始讲述半个多世纪前的往事。
“1962年,我十八岁,刚进曲艺团当学徒。正清兄二十二岁,已经是团里的台柱子。”苏老先生的声音缓慢而清晰,“他那时候就爱创新。传统相声都是两个人说,他偏要一个人说,叫‘单口相声’。团里老师傅反对,说没这规矩。他说:‘规矩是人定的,就能改。’”
“后来他的单口相声火了。为什么?因为他说的都是老百姓身边的事——买米要粮票,挤公交像打仗,邻里间的趣事...观众听着亲切,笑着笑着,生活的苦就淡了。”
苏晓晓在旁边补充:“我论文里写了,林爷爷的相声有鲜明的‘平民性’和‘时代性’,这是他能打动人的关键。”
苏老先生继续:“正清兄最特别的是,他相声里有悲悯。说一个吝啬鬼的故事,最后会加一句:‘他也不容易,三年自然灾害过来的。’说一个官僚作风的段子,最后会说:‘希望他们能多为百姓想想。’”
“后来他要改行学医,团里所有人都反对。团长说:‘正清啊,你是相声的好苗子,放弃了可惜。’他说:‘团长,相声治心,医术治身。我想身心都治。’”
说到这里,苏老先生眼眶红了:“他走那天,我们全团送他。他给我们每人说了一段相声,说是‘临别礼物’。给我的那段是关于琴师的,说琴师弹错音,就说‘这是创新’;观众喝倒彩,就说‘这是知音难觅’。把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程浩递上纸巾。苏老先生擦了擦眼睛,笑了:“没想到几十年后,还能听到他的相声,看到他的照片。真好。”
林墨问:“苏爷爷,您还记得他那些相声的具体内容吗?”
“记得一些。”苏老先生想了想,“最有名的是《粮票历险记》,讲一个人粮票丢了,到处借粮,遇到的各色人物。还有《公交风云》,讲挤公交的趣事。还有《邻里之间》,讲那个年代邻里互帮互助的温暖...”
苏晓晓插话:“爷爷,您能把这些回忆录下来吗?这对我的研究,对林爷爷的艺术传承,都太重要了!”
苏老先生点头:“好。我老了,记性不好了,但关于正清兄的事,我记得清楚。”
从那天起,苏老先生每周都来“姑苏第一锅”三次,在相声角里回忆和复述二爷爷的相声。苏晓晓录音、录像、做笔记,林墨和程浩也在旁边听。
有时候,苏老先生记不全了,就即兴补充。他说:“正清兄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介意。他说过,相声是活的,每个人都可以添加自己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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