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苏州,暑气未消。“姑苏第一锅”后院的书房里,林墨和程浩正在分类整理二爷爷的遗物。桌上堆满了从瑞士带回的物品:整蛊道具、失败料理笔记、手绘画作、照片、信件...每一样都需要仔细登记、妥善保存。
“林兄,你看这个。”程浩从箱底抽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方盒子,“之前没注意,压在箱子最下面了。”
盒子是木制的,漆面已经斑驳,但能看出曾经的精致。林墨小心打开,里面是几盘老式录像带,每盘都贴着标签:“林正清相声集锦·1982年春节”“苏州评弹与单口相声·1983”“中瑞幽默交流会·1985”...
“相声?”程浩瞪大眼睛,“二爷爷还会说相声?”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盒子底部的一本相册。翻开第一页,是一张黑白照片:年轻的二爷爷穿着长衫,手持折扇,站在舞台上,正在表演。照片下方写着:“苏州曲艺团青年演员林正清·1962年”。
往后翻,照片记录了一个相声演员的成长:在茶馆说书,在街头表演,在剧院演出...每一张照片里的二爷爷都神采飞扬,表情生动,与后来那个严肃的老中医判若两人。
“我的天...”程浩喃喃道,“二爷爷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林墨继续翻看。相册中间有几页剪报,都是六十年代初的报纸,标题醒目:“青年相声演员林正清崭露头角”“传统艺术的创新者——评林正清的‘新派相声’”“笑声背后的思考:林正清相声的社会意义”...
一篇评论文章写道:“林正清的相声,既继承了苏州评弹的细腻委婉,又融入了北方相声的爽朗幽默。更难得的是,他的段子不仅有笑声,更有温度,关注普通人的生活,讽刺时弊而不失温情...”
剪报的最后一份是1965年的:“曲艺团演员林正清主动申请支援农村医疗事业”。文章里,二爷爷说:“相声能给人带来欢笑,但我想用另一种方式帮助人。”
“原来是这样...”林墨轻声道,“爷爷从相声演员转行学医,是因为想用更直接的方式帮助人。”
程浩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一盘录像带:“走!看看去!赵教授上次来,不是送了我们一台老式录像机吗?”
那台录像机是赵教授特意从瑞士带来的,说是二爷爷生前用来观看自己表演录像的设备。两人费了番功夫才接好线,放进第一盘录像带。
电视屏幕先是一片雪花,然后画面出现了。那是1982年春节,苏黎世华人社区的联欢会。舞台上,五十多岁的二爷爷穿着唐装,手持折扇,正在表演单口相声。
“各位同胞,各位朋友,春节好!”二爷爷的声音从电视里传来,依然带着苏州口音,“今儿给大家说段相声,叫《在瑞士的苏州人》。”
程浩和林墨屏息观看。屏幕上的二爷爷神采奕奕,一开口就逗笑了观众:
“有人说,在瑞士的苏州人,就像阿尔卑斯山上的竹子——少见!我说,少见才珍贵!您想啊,瑞士有雪山,苏州有假山;瑞士有湖泊,苏州有运河;瑞士有奶酪火锅,苏州有...哎呀,这个不能比,比了流口水。”
观众笑声一片。二爷爷继续:
“我刚来瑞士时,去超市买东西。想买豆腐,不知道德语怎么说。我就跟售货员比划:‘方方的,白白的,软软的...’售货员想了半天,给我拿来块肥皂!我说不对不对,这个是洗衣服的。她又拿来块奶酪!我说不对不对,这个是吃的但不长这样...最后我急了,拿张纸画了个豆腐。售货员一看:‘哦!Tofu!’我说:‘早说啊,您会中文单词不早说!’”
表演生动活泼,二爷爷时而模仿瑞士售货员的困惑表情,时而模仿自己当时的着急模样。虽然是三十多年前的录像,但段子依然好笑。
第二个段子是《中西医对话》:
“我在瑞士开中医诊所,常有瑞士朋友问:‘林医生,中医和西医有什么不同?’我说,好比修钟表。西医是这么修的——”二爷爷做了个拆解的动作,“拆开,找到坏零件,换掉。中医是这么修的——”他做了个轻轻敲击的动作,“敲一敲,摇一摇,说:‘老朋友,该上油了。’”
“西医问:‘哪里疼?’中医问:‘最近开心吗?’西医看化验单,中医看舌苔。西医说:‘你感染了。’中医说:‘你上火了。’西医开抗生素,中医熬草药。但最后目的都一样——让你好起来。”
“所以我说,中西医不是对头,是搭档。就像瑞士手表和中国刺绣——一个精准,一个精美,放一块儿,绝配!”
台下掌声雷动。林墨和程浩也忍不住鼓掌,虽然电视机前只有他们两人。
接下来的录像带更精彩。1983年的《苏州话教学相声》,二爷爷用相声的形式教瑞士人说苏州话:
“苏州话软,像糯米糕。‘今朝天气蛮好哉’,您听,多温柔。但苏州话也有脾气。两个苏州人吵架:‘侬只憨大!’‘侬只十三点!’听着像唱歌,其实在骂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