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炉丹药,两条性命。
救邢长老,可得权势支持,未来丹道改革之路或许能少许多阻碍,于“大局”有利。
救药老孙思邈,则是全师徒恩义,守住了为人弟子的本分,于心无愧。
这看似简单的选择,背后却牵扯着错综复杂的利益、情感与道义,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将凌烬、白芷、周枫三人紧紧缠绕,几乎令人窒息。
白芷将自己关在丹房内,整整一日未曾出门。
凌烬能感受到门内那剧烈波动、充满痛苦与挣扎的精神气息。
对白芷而言,这抉择无异于将她的心放在烈焰上灼烧。
孙思邈药老于她,亦师亦父,在她初入丹道懵懂之时,是药老不计出身,悉心指点,才让她打下了坚实的根基,更在她受冤入狱时,是药老不顾自身隐世身份,多次向宫主陈情。
此恩重如山!
而邢长老,虽素来严厉,不近人情,但执掌刑堂公正严明,是维护丹宫秩序不可或缺的支柱。
若他因无人能救而陨落,丹宫内部权力失衡,那些早已对“实用丹道”不满的守旧势力,必然趁机反扑,她们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可能毁于一旦。
这关乎的,是她与凌烬、周枫共同奋斗的理想与未来!
恩义与大局,如同两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意味着对另一边的彻底背弃,这将在她已然受损的丹心上,留下可能永远无法弥补的裂痕。
周枫亦是眉头紧锁,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地上散落着无数推演计算的草稿。
他试图从“最优解”的角度来分析,但很快就发现,这根本不是一个可以量化的数学问题。
拯救邢长老的“收益”或许更大,但那种冰冷的算计,让他自己都感到不寒而栗。
“无法计算……情感与道义的权重,无法纳入公式。”
他颓然坐下,脸上充满了无力感。凌烬相对而言最为冷静,但她同样能感受到这股抉择带来的沉重压力。
她并非此界之人,对邢长老和孙思邈皆无直接情感羁绊,但她必须考虑白芷的感受,以及这个选择对后续计划的影响。
白芷的道心不能在此崩溃。然而,她的理智告诉她,系统抛出这个难题,目的就是为了引发内耗,制造矛盾,让她们在情感撕扯中耗尽心力,无暇他顾,甚至可能因此分崩离析。
“不能落入对方的节奏。”凌烬目光沉凝。
她在等待,等待白芷自己做出决定。
这个决定必须由白芷来下,唯有如此,她才能直面心魔,完成道心最后的蜕变。
夜幕降临,丹房的门终于缓缓打开。
白芷走了出来,脸色依旧苍白,眼眶微红,但眼神却不再迷茫、挣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极致痛苦洗礼后的平静与坚定。
她的气息似乎更加内敛,那丹心深处的光芒,虽然带着伤痕,却仿佛被淬炼得更加纯粹。
“我决定了。”白芷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救药老。”凌烬和周枫都看向她。
白芷迎着他们的目光,缓缓道:“若为‘大局’而弃恩师于不顾,此心蒙尘,道基永污。
他日即便丹道通天,也不过是一具追逐利益的空壳,与赵乾、刘长老之流,又有何异?
我之道,是‘实用丹道’,亦是‘问心丹道’。心若不正,丹何以为正?”她顿了顿,
继续道:“至于邢长老……我们会尽全力寻找其他方法。若最终事不可为……那也是天意如此。丹宫若因失去一位长老而倾颓,那这丹宫,也不过是外强中干,不值得守护。真正的稳固,源于道理与人心,而非一人之权柄。”
此言一出,仿佛一道清风吹散了迷雾。周枫怔怔地看着白芷,眼中露出了悟与敬佩之色。
他发现自己一直追求的“真理”,或许并不仅仅存在于数据和公式中,更存在于这看似简单却重逾千钧的“问心”之中。
凌烬微微颔首。
白芷做出了最符合她本心的选择,这让她避免了道心崩溃的危机,甚至可能因这份坚守而获得某种升华。
至于所谓的“大局”……凌烬从来不信奉牺牲个体成全集体的冰冷逻辑。
变量之所以为变量,就在于其不可预测的“人性”光辉。“好。”
凌烬只回了一个字,却代表了毫无保留的支持。
抉择已定,三人不再犹豫,立刻投入到对“陨仙散”的研究之中。
他们凭借宫主法旨,调阅了丹宫秘藏的所有关于陨仙散的残卷、笔记、乃至历代先贤失败的研究记录。
典籍库最深处的禁室,尘封的玉简堆积如山。
三人分工合作,周枫负责整理归纳海量的失败数据和案例;
白芷凭借丹心通明与对药性的直觉,感知那些记录中残留的、关于陨仙散特性的描述;
凌烬则动用【本质洞察】,试图从这些残缺的信息中,拼凑出陨仙散的能量结构与作用机制。
时间一天天过去,压力与日俱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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