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老伙计了。”陈铭远走到一条轨道旁,用脚轻轻踢了踢那冰冷的、带着褐色锈斑的钢铁,发出沉闷的响声。“别小看这些锈迹,当年它每一次怒吼,都是咱们海军航空兵迈向深蓝的一步。”
高云峰走到弹射器的滑块位置,蹲下身,用手摩挲着那巨大、粗糙的金属构件,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感情:“妈的,当年飞机第一次在这上面被弹出去,飞行员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跟被巨人狠狠踹了一脚似的!
蒸汽泄漏的声音刺耳,加速度还不均匀,颠得你怀疑人生。就这,还是咱们当时能拿出来的最好东西了。”
周教授指着复杂的蒸汽管道和储气罐:“看看这体积,这复杂度。能量利用效率低,准备时间长,维护保养更是地勤兄弟的噩梦。但就是这套笨重的系统,解决了我们有无的问题。”
吴老则更关注轨道和机械结构连接处的磨损情况,他戴着白手套,仔细查看着一些细微的裂纹和变形,对身边的女材料分析员和李文斌低声讲解着:“看见没有?长期热循环和冲击载荷导致的疲劳损伤。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龙脊’上要追求更耐用的材料和更优化的散热结构。老问题,新战场。”
王涵默默地走在轨道旁,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那些锈迹和笨重的机械上,而是试图在脑海中勾勒出这套系统工作时,高压蒸汽如何驱动活塞,如何通过复杂的传动将战机加速抛出的整个过程。那是一种充满了力量感,但也充满了损耗和“浪费”的能量转换方式。
他蹲下来,像高云峰那样,用手触摸着冰冷的轨道。与高云峰的怀念不同,他指尖传来的,是粗糙的质感,是岁月和无数次剧烈摩擦留下的痕迹。他的大脑下意识地开始对比:
蒸汽弹射,能量来源是锅炉燃烧,热能->蒸汽压力能->机械能。损耗巨大,控制粗糙。
电磁弹射,能量直接来自电力(未来是聚变堆),电能->电磁能->机械能。路径更直接,控制更精确。
但是,为什么更先进、更精确的系统,反而在模拟中出现了无法控制的偏差?
陈铭远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看着远处海平面上若隐若现的新锐驱护舰,悠悠地说:“有时候啊,最先进的东西,反而需要从最基础、最笨拙的地方寻找灵感。
蒸汽弹射简单粗暴,但正因为它简单,很多物理本质暴露得更清楚。力的传递,能量的损耗,结构的响应……你看这些锈迹,这些磨损,它们本身就是一本写满了经验和教训的无字书。”
他转过头,看着王涵:“我知道你着急,外面风大雨大,谁都憋着一口气。但越是这种时候,脚底下越要踩得实。‘龙脊’不是凭空变出来的魔法,它是一步步从这些老家伙的肩膀上,从我们走过的弯路里,站起来的。”
高云峰也凑了过来,嘿嘿一笑:“王总工,别愁眉苦脸的了。想想看,等咱们的‘龙脊’装在那艘大家伙上,”
他指了指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艘还未命名的核动力巨舰,“平稳,安静,嗖一下就把飞机送上天,那才叫带劲!到时候,我亲自给你申请,让你坐第一架被弹射的……嗯,模型机体验一下!”
这略带粗俗的玩笑,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连一直紧绷着脸的李文斌嘴角都弯了一下。
王涵也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王涵轻声说:“不是算法问题,也不是单纯的参数问题。是能量注入瞬间,场与物质(指弹射滑块及载机)耦合的瞬态响应模型,还不够‘真实’。
我们太追求理想条件下的‘完美曲线’,忽略了实际结构中存在的、微小的非线性和延迟效应。这些效应在蒸汽弹射时代,被巨大的蒸汽压力和机械惯性掩盖了,但在要求极端精密的电磁弹射中,却被放大了。”
他猛地站起身,眼神重新恢复了专注,看向陈铭远和周教授、吴老:“陈老师,周教授,吴老,我想调整一下方向。暂时不追求极限参数,先集中精力,结合‘凤凰级’战机的实际结构数据,构建更精确的‘结构-电磁场’瞬态耦合模型。可能需要做一些小比例的实物动态加载试验,来验证和修正数学模型。”
陈铭远欣慰地笑了:“这就对了!方向你自己把握,需要什么资源,跟立坚说,跟我说,都行!”
周教授和吴老也相视一笑,点了点头。这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王涵,那个一旦抓住关键,就能爆发出惊人能量的天才。
高云峰一拍大腿:“这就对嘛!搞技术的,就得有这股子劲头!走,回去!我请客,食堂小灶,给你们加餐!吃饱了才有力气跟那些乱码干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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