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百通把手机摔在桌上,屏幕应声裂开。他没有去看,也没有捡起,只是盯着墙上那幅风水地图。沈无惑命馆的位置被红笔重重圈了好几圈,旁边画了三道叉,力道之深几乎要划破纸背。
办公室里空调冷得刺骨,可他的后背却渗出一层热汗。桌上的茶早已凉透,茶叶沉在杯底,纹丝不动。
“查到了吗?”他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门口站着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手里捧着平板,额角沁着汗珠。“发布会的视频已经传开了,网上很多人都站在她那边。那个卖鱼的王麻子还开了直播,说要替她作证。还有几个以前被骗过的商户也站出来指认我们……”
“够了。”钱百通打断他,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一下,“现在她是好人,我倒成坏人了?我花钱请水军,结果她反手就放出录音?”
手下顿时噤声。
钱百通站起身,走到窗边。楼下街道人流如织,远处命馆门前依旧排着长队。有人举着手机拍照,有人低声交谈,不像是来算命,倒像是追星。
他冷笑一声:“昨天还在骂她是骗子,今天就抢着送钱?人还真是善变。”
手下犹豫片刻:“要不要再放点消息?比如找人假装被她治坏了,拍个哭诉视频?”
“没用。”钱百通摇头,“现在谁信负面?她一拿出证据,我们就成了造谣的。如今做坏事也得讲理由。”
他转过身,倚在窗框上,目光落在桌上的九枚玉佩上。那是他戴了很多年的物件,说是能保财运、守富贵。可这几年,事事不顺,运势每况愈下。
“她不怕骂,不怕打,也不怕曝光。”他缓缓说道,“但她怕什么?”
手下挠了挠头:“怕鬼?”
“她天天跟鬼打交道,怎么会怕?”钱百通眯起眼睛,“她最怕的,是身边的人出事。”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
“身边的人?”手下愣了愣,“她好像没什么亲近的人。只有一个徒弟叫阿星,但就是个小混混,能怎么样?”
“小混混正好。”钱百通嘴角微扬,“十七八岁,脑子简单,容易骗。你去查查阿星——住哪儿,家里还有什么人,平时和谁来往,有没有欠债。”
手下点头:“要不要吓他一下,让他自己离开命馆?”
“不行。”钱百通摆手,“现在风头太紧,她肯定防着。我们一动手,她立刻就知道是谁干的。得慢慢来,从内部瓦解。”
他走回桌前,拿起平板翻了几下,找到一张照片——阿星站在命馆门口,穿着破洞牛仔裤,嘴里叼着棒棒糖,笑得有些傻气。
“你看他。”钱百通指着屏幕,“这种人讲义气,重感情,但最怕被人当成累赘。只要让他觉得连累了师父,他就会主动走。”
手下明白了:“不是逼他走,而是让他自己想走?”
“对。”钱百通把平板丢回去,“先查资料,再找机会。比如他有没有借钱,有没有喜欢的女孩,或者他父母是怎么去世的。”
手下记下要点:“我马上安排人去查。”
“别用公司的人。”钱百通提醒,“找外面的小角色,嘴巴要紧的。这事不能留下痕迹。”
“明白。”
“还有。”钱百通坐回椅子,拿起那串玉佩一颗颗拨弄,“盯住命馆周围。她现在客人多,肯定忙。忙的时候最容易出错。看看谁进出,谁打电话,谁蹲在街边吃饭。”
手下应了一声,转身欲走。
“等等。”钱百通忽然叫住他,“那张匿名纸条查得怎么样了?写着‘我知道红姑的事’那张。”
手下回头:“还在查。纸是城南印刷厂的特供款,殡仪馆和我们物业都在用。但没有打印记录,可能是手写的。”
“手写也能查。”钱百通眼神一冷,“去调最近一个月所有用过这种纸的地方的监控,特别是晚上加班的部门。另外,查查红姑那边有没有动静。”
“红姑那边……”手下声音低了些,“她最近很安静,好像也在等什么。”
“那就更要小心。”钱百通冷笑,“两个女人斗,最后倒霉的是中间人。别让她们把火引到我们头上。”
手下点头,退出办公室。
门关上后,钱百通独自坐在昏暗中。窗外阳光刺眼,照得他半边脸发白。他没拉窗帘,也没开灯,就这么静坐着,手指一遍遍摩挲着玉佩。
半小时后,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看,是一条加密消息:【目标日常路线已确认,明日可开始跟踪。重点对象:阿星,活动范围在命馆—便利店—公交站之间。目前无异常接触。】
他看完,删掉消息,又发出一条:【继续观察,不要靠近。等他们师徒分开时,再行动。】
很快回复:【明白。已安排两人轮班,伪装成外卖员和清洁工。】
钱百通这才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他知道这一局不能急,要慢。
沈无惑能赢舆论,是因为她站在明处,说什么都像真的。只要把她拖进暗处,让她开始怀疑身边的人,她的卦再准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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