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轮融资意向书》发出后的第七天,第一波反馈如同潮水般涌来。我的办公室变成了临时指挥所,电话、邮件、会议邀请接踵而至。孙怀圣抱着厚厚的文件夹进进出出,嘴里不住念叨:“格老子的,这回真是捅了马蜂窝……”
战略委员会在张老的召集下紧急召开第二次会议。长条会议桌旁,我、张老、李总、苏雨晴以及几位核心高管分坐两侧,气氛凝重中透着一种临战前的兴奋。
“目前有实质性反馈的机构有六家。”林爱国推了推眼镜,打开面前的笔记本,“按照我们设定的分类:省内财务投资者三家,分别代表地方国资、民营产业集团和一家新锐基金;省外战略投资者三家,两家是总部在故都和长山角大都市的顶级PE,一家是深耕消费和科技领域的知名战投。”
“他们的初步条件呢?”张老缓缓问道,手中茶杯轻放。
“差异很大。”林爱国继续汇报,“省内三家都表示对估值没有异议,但希望在董事会获得观察员席位,并且在投资协议中加入优先分红条款。而省外三家……”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我:“他们的问题很尖锐。”
第一个打来正式约谈电话的,是长山角大都市那家以“精准狙击”着称的“长风资本”。 他们的合伙人姓徐,视频会议中的他穿着考究的衬衫,袖口别着精致的袖扣,说话语速快而清晰:
“林总,21亿的估值我们原则上可以接受。但我们有几个核心关切:第一,你们‘农旅文商’闭环中,文旅板块的资产太重,现金流周转周期能否优化?第二,数字平台的研发投入占未来资金规划的比重过高,我们建议削减,将更多资源投向能快速产生收入的电商板块。第三,关于董事会席位,我们希望派驻的董事能直接分管财务或战略投资部门。”
他的问题像手术刀一样精准,直指商业模式中的痛点。我注意到屏幕那头的李总微微皱了皱眉。
“徐总的问题提得很专业。”我保持着平静,“关于资产轻重,我们正在通过轻资产输出和加盟模式优化;数字平台不是成本中心,而是效率引擎,它带来的供应链优化和用户洞察价值,远超过投入;至于董事职责,我们欢迎深度参与,但具体分工需要在尊重公司现有管理体系的基础上协商。”
徐总在屏幕那头笑了笑,不置可否:“理解。我们会内部评估,一周内给答复。”
紧接着约谈的是故都“启明创投”, 他们的风格截然不同。负责这个案子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董事总经理,姓沈,语气温和但每句话都带着分量:
“林总,我们对你们‘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使命很有共鸣。我们的基金LP中有不少关注可持续投资的国际资本。我们更关心的是,你们如何量化‘生态价值’?有没有考虑过引入独立的第三方评估体系?另外,我们注意到你们与省产业基金的合作,这种带有政策导向的资金,未来是否会限制公司的市场化决策空间?”
她的问题让我心头一震。这是第一次有投资方如此深入地追问我们的“初心”如何转化为可衡量的商业指标。
“沈总问到了关键。”我调整了一下坐姿,“我们正在与科研机构合作,尝试建立一套涵盖土壤健康、水资源利用、生物多样性等维度的农场评级体系。未来,获得高评级的农产品可以获得溢价,这是我们区别于传统农业的核心。至于产业基金,我们视之为战略伙伴而非束缚,所有的合作都以市场化原则和公司战略为导向。”
沈总认真记录着,末了抬头说:“很欣赏你们的思考。我们可能需要到你们三个示范县实地看看,可以安排吗?”
“随时欢迎。”
省内资本的反应则更为直接。 代表地方国资的“中南资管”通过中间人传话,表示“省里希望优质企业优先与本土资本合作”,并暗示如果接受他们的投资,未来在土地审批、政策补贴等方面“会顺畅许多”。而那家民营产业集团则提出,希望将他们的线下零售网络与我们的电商平台“深度打通”,共享客户数据。
“这是要掏我们的家底啊。”刘健在听到这个条件时忍不住说道。
战略委员会的讨论持续到深夜。张老在听完所有汇报后,缓缓开口:
“资本如流水,既能载舟,亦能覆舟。如今摆在面前的,是几道截然不同的选择题:要短期便利还是长期独立?要资源捆绑还是战略协同?要财务回报还是使命认同?”
李总接话道:“从纯资本角度,长风的条款最苛刻但决策最快,启明的理念最契合但尽调周期可能最长,省内资本能解决实际问题但可能带来治理上的隐患。没有完美的选择,只有最适合当下战略阶段的选择。”
苏雨晴轻声补充:“我母亲那边……也听到风声了。她今天给我发了条消息,只问了句‘需要帮忙甄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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