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独孤吟拄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烧火棍(他的剑早当酒钱了),摇摇晃晃地走进来,虽然须发皆白,老态龙钟,但那双醉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苏小蛮的逝去,让这老酒鬼沉寂了很久,但柳莺儿是他看着长大的小辈,如同另一个孙女!他绝不容许有人伤害她!
“老酒鬼,你这把老骨头…”林念有些担心。
“老骨头?!”独孤吟一瞪眼,把烧火棍往地上一顿,“老子骨头硬着呢!打狗…不对,打向阳那种货色,足够了!叶小子!借你后院的驴车用用!老子要去皇城…活动活动筋骨!”
叶千夜终于放下了托盘,看了独孤吟一眼,叹了口气:“驴车没有,快马倒有两匹。林念,你陪独孤前辈走一趟吧。记住,别打碎太多东西,赔起来麻烦。”
“得令!”林念精神一振。
于是,一场由醉醺醺的百岁老剑客(拿着烧火棍)和一位戟法已臻化境的中年宗师组成的“老年护国队”,骑着快马,杀向了皇城。
过程…堪称行为艺术。
独孤吟虽然老迈,但“醉仙步”的底子还在,加上几十年被叶千夜“熏陶”出来的老六战术素养,简直如鱼得水。他专挑叛军将领下手,烧火棍舞得神出鬼没:戳腰眼、捅脚底板、敲闷棍(物理意义上的)、甚至故技重施,在混战中对着某个倒霉将领的屁股使出了弱化版的“千年杀”…气得向阳暴跳如雷又无可奈何。
林念则如同虎入羊群,长戟所向披靡。他不再追求战场杀伐的惨烈,而是将叶千夜“混沌”理念中那“化腐朽为神奇”、“借力打力”的意境融入戟法,招式更加圆融,威力却更胜往昔。一人一戟,生生在叛军中杀出一条血路。
最终,两人如同神兵天降,救出了被囚禁的柳元宗和柳莺儿。独孤吟更是凭着对皇宫地形的熟悉(年轻时没少偷御酒),带着姐弟俩七拐八绕,甩掉了追兵。
有了正统皇帝在手,加上陈沧海趁机脱困,振臂一呼,忠于柳氏的势力迅速集结反扑。向阳兵败被杀,司马南被俘。叛乱被迅速平定。
尘埃落定,柳元宗重登帝位。他感念独孤吟和林念的救命之恩,更感念叶千夜(虽然没出手,但谁都知道这两尊大神是他的人)。登基大典上,柳元宗宣布,改元“永业”为“叶元”!取叶仙师庇护,元宗继位之意,同时昭告天下,尊叶千夜为“护国圣师”,混沌居为“护国道场”。
消息传到柳州城,叶千夜看着圣旨,无奈地摇摇头:“叶元…啧,听着像‘叶园’,不如叫‘混沌园’…算了,随他们去吧。” 他继续低头研究新菜谱——“混沌乾坤一锅炖”。
又是二十七年过去。
曾经的“叶元”朝,如今已步入鼎盛。柳元宗成了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虽然偶尔还是会怀念老爹的酱牛肉)。陈沧海垂垂老矣,卸任国师之位,回到天星派青云峰颐养天年。独孤吟…这老酒鬼生命力顽强得惊人,依旧在混沌居蹭吃蹭喝,只是腰更弯了,酒量似乎也…更大了?每天醉醺醺地念叨着小蛮丫头和莺儿丫头。
而混沌居的柜台前,那个执着的身影,依旧风雨无阻。
只是这一次,林念不再是那个精壮的中年汉子。他已是满头华发,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沟壑,腰背也不再挺直。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对武道的渴望和对叶千夜的崇敬。他颤巍巍地走到柜台前,没有像往常一样抢着干活,而是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无比郑重地,对着柜台后那个依旧年轻、依旧端着托盘的叶千夜,缓缓地、深深地跪了下去。
膝盖接触地面的声音,沉重而清晰。
“掌柜的…不…师尊…”林念的声音苍老沙哑,却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坚定,“弟子林念…痴愚一生,求道五十载…自知资质驽钝,寿元将尽…不敢奢求大道…只求…只求在闭眼前…能得您一声认可…唤我一声…弟子…” 他抬起头,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卑微的祈求和无尽的渴望,泪水顺着皱纹滑落。
五十年的执着!五十年的等待!从意气风发的青年,到垂垂老矣的暮年!这份道心,这份坚持,早已超越了寻常的师徒之情,成为一种融入骨血的信仰!
混沌居内一片寂静。小伙计们屏住了呼吸。连醉醺醺的独孤吟也难得地放下了酒葫芦,浑浊的老眼复杂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友。
叶千夜静静地看着林念。看着他满头的白发,看着他眼中的泪光,看着他身上那即使衰老也无法磨灭的、属于武者的执着与骄傲。五十年的红尘相伴,五十年的默默守护,五十年的“劈柴亦是修行”…这份缘,这份执着,这份在凡尘中淬炼出的纯粹道心…
一丝明悟,如同闪电般劈开叶千夜识海中那片混沌的迷雾!
情是劫,亦是舟!执着是枷锁,亦是钥匙!红尘万丈,烟火人间,爱恨情仇,生老病死…这一切的一切,不正是那混沌最真实的演绎?不正是那“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过程?包容它,理解它,融入它,而非超脱它、摒弃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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