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身影出现在入口的光暗交界处。
为首一人,白衣胜雪,脸上那道狰狞的深紫色刀疤,如同最醒目的烙印——正是昨夜密道中的那位执事!他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蜂房内部,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落后他半步的,是一个韩青刻入骨髓、无数次在噩梦中撕咬的身影!
——齐钟!
依旧是那身纤尘不染的素白纱衣,赤着双足,面容在甬道昏暗的光线下有些模糊,唯有一双眸子,清亮得不似凡人,淡漠地扫过韩青的脸庞,如同掠过一块无足轻重的石头。
韩青的呼吸瞬间停滞!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又瞬间被点燃,疯狂地涌向头顶!他猛地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沾满泥垢的鞋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嘶吼和扑上去撕咬的疯狂冲动。
想要报仇唯有结丹……唯有结丹!
不然自己只会无意义的死去!
这个冰冷的念头如同淬火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脑海,带来一丝扭曲的清明。
齐钟与那刀疤执事低声交谈着,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天气。他们旁若无人地径直穿过韩青和绿豆儿,踏入蜂房中央的空地。
齐钟停下脚步,神色漠然。他单手从怀中取出一只黑褐色、毫不起眼的小袋。指尖掐动一个玄奥古朴的法诀,那小袋便凭空悬浮而起,袋口无声张开,对准了空地。
呼——哗啦!
没有预兆,如同打开了地狱的闸门!破碎的牛羊肢体、粘稠腥臭的内脏、大捧大捧暗红近黑的污血……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喷涌而出!瞬间在空地上堆砌成一座散发着浓烈血腥与腐臭的小山!
韩青的胃袋剧烈地抽搐起来!眼前这一幕,与当日坠魂崖下那吞噬了他所有亲人、牲畜的恐怖景象,轰然重叠!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他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弥漫开铁锈般的血腥味。
“嗡嗡嗡——!”
头顶传来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振翅声!无数刀尾蜂如同黑云压顶,倾巢而出,在低空疯狂盘旋,发出焦躁不安的尖啸!它们贪婪地嗅吸着下方浓烈的血气,复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红芒,却始终不敢落下!
齐钟与刀疤执事同时抬头,望向躁动却诡异的蜂群,眉头微蹙,眼中掠过一丝不解。
只有韩青知道原因。没有自己的授意,蜂儿们是不会开餐的!
他紧闭双眼,在心中无声地、一遍遍咆哮着命令:
去吃!
给我吃光它们!
仿佛无形的枷锁被解开。盘旋的“黑云”骤然沉降!无数刀尾蜂如同黑色的潮水,疯狂地扑向那血肉之丘,口器开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咀嚼吞噬声!
韩青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脸色苍白如纸。
看着蜂儿开始进食。
齐钟与那刀疤脸谈笑着走了。
绿豆儿似乎对眼前景象习以为常,只是皱了皱小鼻子,对韩青道:“今日蜂儿饱食血食,酿蜜怕是不成了。蜜就不用交了。” 说完,他蹦跳着跟在转身离去的齐钟和刀疤执事身后,离开了蜂房。
韩青躬身送他们离开。
一直保持着躬身的姿势,直到那两道刺眼的白影彻底消失在甬道尽头,才缓缓直起腰。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内衫。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入口上方那片浓重的阴影。在那里,两只体型远超同类的巨大刀尾蜂,如同最忠诚的暗影守卫,悄无声息地蛰伏着,复眼闪烁着幽冷的寒光,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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