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舟被马七迅速收起,那古拙的舟身化作一道乌光没入其袖中。
眼前不再是开阔的天空,而是密不透风的、仿佛亘古如此的老林。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如怪蟒般缠绕垂落,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层,踩上去松软而陷足,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腐叶和某种未知野花的混合气息。
马七没有丝毫停留,他迅速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地图,与孙茧凑在一处。
地图上线条繁复,标注着山川河流与几个重要的势力范围。
“不能直插过去,”马七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笔直的线,随即重重一点。
“白鹤观的人不是傻子,他们必然在我们原定的几条路线上布下了眼线,甚至陷阱。直走,就是自投罗网。”
孙茧秀眉紧蹙,目光随着马七的手指移动,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师兄所言极是。唯有出其不意……”
马七的手指猛地向东一划,绕了一个巨大的弧形,最终才落在火方国的东侧边境。
“我们向东绕!从这里,”他的指尖点在一处标记着“葬古林海”的边缘区域,“穿过去,虽然路途遥远,地形复杂,但能最大可能避开他们的推算和堵截!”
这是一场赌博,用时间和艰辛,换取一丝渺茫的安全。
计划既定,众人立刻上路。
原本凭借枯木舟,只需三日便可抵达火方国边境。
如今选择徒步绕行这巨大的弧形,马七预估,至少需要七日。
马七和孙茧身为筑基修士,即便不刻意施展遁术,其肉身强度与灵力底蕴也远非练气弟子可比。
两人在前开路,身形在崎岖不平、荆棘遍布的山林间依旧显得颇为从容,步伐迅捷而稳健,仿佛林中的幽灵。
苦了后面的韩青与赵铁柱。
两人不敢怠慢,早已将神行符拍在腿上,符箓灵光闪烁,带来一股轻灵之力,让他们脚步轻快了许多。
但即便如此,追赶两位筑基修士的全速前行,也极为吃力。
韩青尚能凭借《少商小周天》对灵力的精妙掌控,勉强调整呼吸,步步紧随,但额角也已见汗。
赵铁柱则更是狼狈,他体魄虽壮,却不擅此道,跑得气喘如牛,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
最不堪的,是坠在队伍最后面的王健。
他修为本就是众人中最低微的,平日里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等长途跋涉之苦?
即便有神行符加持,那速度也比韩青他们慢上一大截。
更要命的是,他灵力浅薄,根本无法长时间维持神行符的消耗与自身体力透支的双重压力。
跑了不到半日,王健便开始脸色煞白,汗出如浆,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
“师……师尊……等等我……我,我跑不动了……”
他带着哭腔的呼喊声断断续续从后面传来。
马七回头,冰冷的目光扫过瘫软在一棵树下、几乎要呕吐出来的王健,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一片寒霜。
他对着身旁同样面色不佳的孙茧,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地说道:“把他丢下。带着他,我们都得死。”
孙茧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看着马七毫无商量余地的眼神,又回头望了望那个不成器却又是故人之后的身影,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师兄!他……他毕竟是……再给他一次机会,我看着他,绝不让他再拖累大家!”
马七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不再多言,但行进的速度,却在孙茧一次次停下来催促、等待王健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原本计划七日的路程,在这种令人窒息的缓慢与煎熬中,硬生生被拉长到了十天。
第十日,当众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终于迂回接近火方国东部边境时,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不再是蛮荒的山林,而是逐渐出现了人烟和官道。
官道上,车马辚辚,商旅往来不绝,一派繁华景象。
火方国作为贸易枢纽,名不虚传。
马七当机立断,寻了一支规模庞大的商队,悄无声息地混入了跟随其后的、诸多零散行商的队伍之中。
这支主力商队旗号鲜明,护卫精悍,驮兽背上货物堆积如山,正是从极北之地北陈国——那个被称为雪国的苦寒之地远道而来的。
跨越如此遥远的距离,其利润之丰厚可想而知,因此雇佣的护卫也最多,实力最强。
他们的身后跟随着无数的小商队。
跟随着这样一支“大树”商队,无疑能提供最好的掩护。
几人都换上了早已准备的普通行商衣物,收敛了周身灵力波动,低着头,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除了王健。
一旦脱离了山林逃亡的紧张,置身于这烟火人间的商旅队伍里,王健仿佛如鱼得水。
他脸上恢复了血色,甚至带着几分兴奋。
他凑到那些同样跟随大商队的小商人中间,天南地北地闲聊,打听各路物价行情,甚至还能说上几句北陈国的方言俚语,逗得几个小商人哈哈大笑,很快就与人称兄道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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