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学堂,不但不收学费,反而每天给所有孩子提供一顿‘娃娃餐’,每顿都有鸡蛋有牛奶,保证他们脸蛋红扑扑,身体壮实实?”
他语速平稳,字字清晰,只描述景象,不解释原理。
说书先生脸上的讥笑凝固了,变成了惊疑,端着茶缸的手停在了半空。周围茶客的笑声也突然停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产量翻好几倍?冬天有青菜?没有火的灶台?学堂倒贴饭还有鸡蛋牛奶?
这哪里是梦话!简直是天方夜谭,从来没听说过!
“年轻人胡说八道!”一个茶客先回过神来,嚷嚷道,“‘神仙肥’?哪路神仙这么闲?没有火怎么做饭?你当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吗!”
“就是!娃娃餐还有鸡蛋牛奶?我老家地主家的崽子也没这么金贵!”另一个人附和,激起一片附和与质疑的声音。
说书先生捻着胡须,浑浊的眼睛盯着贾玉振:“小哥,话都让你说了。可这‘神仙肥’是什么道理?‘没有火的灶台’又凭什么发热?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是消遣我们,可别怪……”
话没说完,意思却很清楚:说不出道理,就要把他赶出去,甚至可能给他点苦头吃。
贾玉振心里明白得很。解释科学原理?那是自己找死。
他忽然仰起头,竟然也笑了起来,笑声干涩却带着一股莫名的讽刺,引得众人一愣。
“道理?”他环视一周,目光扫过那些或讥笑、或好奇、或麻木的脸,“各位要听‘道理’?好,学生就问各位,一百年前,有人相信铁做的鸟能飞上天吗?
几十年前,有人想得到,按一下开关,满屋子就能亮得像白天吗?各位现在听到‘电报’两个字,还觉得是妖术吗?”
他停顿了一下,声调突然变得严厉,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清冷和尖锐:“今天学生说的这些,对各位来说是奇谈,是梦话。
怎么知道几十年后,对子孙后代来说,不是像喝水吃饭一样平常?各位笑我傻,我可怜各位……眼界太窄,只看得见眼前这一亩三分地!”
这话一出,整个院子都安静了。
说书先生眼皮猛地一跳。
那几个茶客被这劈头盖脸的“可怜”和“眼界太窄”砸得有点发懵,随即脸涨得通红,想反驳,却一时说不出话。
因为这年轻人说的话,竟然隐隐刺痛了他们——是啊,这世道变得快,谁知道将来呢?
“你……你倒是挺会说的!”一个茶客涨红了脸,“光说这些没边没影的,有本事,你仔细说说那‘四季大棚’!冬天哪来的青菜!”
贾玉振却不着急了。
他慢悠悠地叹了口气,揉了揉肚子,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无奈:
“仔细说?各位,学生从昨天到现在,只啃了半块放硬了的窝头。
肚子里饿得火烧一样,头晕眼花,哪有力气仔细说?刚才那几句,已经是强撑着了。”
他的声音虚弱下来,身体也晃了晃,好像站不稳了。
众人一下子被噎住了。看他面黄肌瘦、摇摇欲坠的样子,倒不像是装的。
那说书先生眼珠转了转,忽然大声说:“掌柜的!给这年轻人下一碗热汤面,多放点油渣!记我账上!”
他又转向众人,拱手道,“各位,听个新鲜,就当帮帮这穷苦读书人,一碗面钱,大家凑个趣,怎么样?”
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漂着油花和金黄油渣的面条端到了贾玉振面前的小凳上。
他不再客气,坐下狼吞虎咽,滚烫的面汤下肚,额头冒出细汗,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点活气。
吃完面,他擦了擦嘴,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谢谢先生,谢谢各位。”贾玉振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刚才说到‘四季大棚’……各位有没有注意过,冬天向阳的墙根下,雪总是先化?
那‘四季大棚’,就是用透亮的材料(玻璃或塑料,他模糊处理)搭成屋子一样的棚子,尽量吸收冬天微弱的阳光,里面就能温暖得像春天一样。
棚子里搭起架子,一层层铺上土,小心地浇水,这样一来,黄瓜能垂下绿条,菠菜能展开绿叶,就算是大冬天,也能吃到新鲜蔬菜。”
他描述得很具体,虽然没解释用什么材料,但那“透亮的棚子”、“温暖如春”、“黄瓜垂绿”的景象,却生动地浮现在大家眼前。
茶馆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聚拢了更多人,听得鸦雀无声,想象着寒冬里的那片绿色,有人不知不觉咽了口口水。
贾玉振见火候差不多了,话锋一转,又叹了口气:“只是这棚子里暖和,外面却是寒气逼人。学生身上这件破袍子,实在挡不住。
说着说着,这手脚都冻得麻木了,嘴也有点不听使唤了……”
掌柜听得正入神,但他是什么人,立刻听出了话里的意思,笑骂一句:“好个滑头的小子!真会下钩子!”转身喊道,“伙计,把我那件旧棉背心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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