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先生,”何三姐忽然正色道,“这话我本不该说,但……但我还是要说。您对苏姑娘这份心,天地可鉴。
这世道太乱,人心太浮,能有这样一份情,是福气。您二位,一定要好好的。”
贾玉振郑重道:“三姐放心,我们会好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何三姐连连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雨这么大,坡下李婆婆家的屋顶漏了,我去看看。
你们要是有空,晚些时候也去瞧瞧?李婆婆念叨好几天了,说想当面向你们道谢,夜校让她家两个娃都认字了。”
“应该的。”苏婉清忙道,“等雨小些,我们就去。”
何三姐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撑着伞匆匆走了。
屋里又只剩下两人。
雨势似乎小了些,从瓢泼变成了淅沥。
贾玉振走到窗边,推开窗。
湿润的风裹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
“玉振。”苏婉清走到他身边。
“嗯?”
“你那歌……能再唱一遍给我听吗?”她仰着脸看他,眸子里水光盈盈,“就唱给我一个人听。”
贾玉振笑了。
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然后,对着窗外迷蒙的雨幕,对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江面,轻声唱起来:
“乱世飘摇似孤船,你是唯一的岸。
笔墨为桨诗为帆,要共你渡这劫难……”
这一次,他唱得更慢,更温柔。
每一个字,都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苏婉清心上。
她闭上眼睛,听着他的歌声,听着雨声,听着彼此的心跳。
忽然觉得,这一刻,就是永恒。
哪怕只有一瞬。
也抵得过一万年。
等贾玉振唱完,苏婉清还闭着眼,靠在他怀里,舍不得动。
“睡着了?”贾玉振轻笑。
“没有。”苏婉清睁开眼,眸子里星光点点,“我在想,你这歌的调子……好像在哪里听过。”
贾玉振心头一跳:“是吗?”
“嗯。”苏婉清仔细想了想,“有点像……有点像教堂里的圣歌,又有点像乡下哭嫁时的调子。很特别,我说不上来,但就是好听。”
贾玉振暗自松了口气。
他当然不能说,这旋律是改编自后世那首脍炙人口的《爱你一万年》。他只是凭着记忆,将那份深情,融进了这个时代的音乐元素里。
“你喜欢就好。”他柔声道。
“喜欢。”苏婉清认真点头,“特别喜欢。玉振,我想……想把它画下来。”
“画歌?”
“嗯。”苏婉清离开他的怀抱,走到画架前,“就像昨日那样。用颜色和线条,把这首歌画出来。”
贾玉振眼睛一亮:“好主意。”
两人说干就干。
苏婉清铺开大幅的宣纸,贾玉振帮她调色。
这一次,她没有用太多颜色。
只用了墨的青,朱砂的红,和留白的空。
她用大块的、淋漓的墨色,铺出烽烟与江山。
用细碎的、跳跃的朱砂点,点出星火与希望。
而在画面的中央,她留出了一大片空白。
空白里,只用极细的墨线,勾勒出两个依偎的人影。
人影很小,小到几乎看不清面目。
可那份相依为命的感觉,却扑面而来。
贾玉振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画。
看着她如何将一首歌,转化为视觉的语言。
看着她如何用最简单的色彩,表达最复杂的情感。
等苏婉清画完最后一笔,搁下画笔时,窗外雨已经停了。
阳光破云而出,金灿灿地洒进屋里,正好落在那幅画上。
墨色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朱砂点艳得像血,又像火。
而那片留白,在光里,干净得耀眼。
“该题字了。”苏婉清轻声道。
贾玉振提笔,在画面右上角,题下了那首歌的名字:
《万年》
又在左下角落款:
“癸未年夏,与婉清听雨偶得。玉振记。”
苏婉清看着那幅画,看了许久。
忽然道:“玉振,我们把它挂起来吧。就挂在堂屋,和昨日那幅《青衫》挂在一起。”
“好。”贾玉振应道。
两人小心翼翼地将画抬下楼,挂在堂屋正中的墙上。
昨日那幅《青衫》挂在左侧,今日这幅《万年》挂在右侧。
一诗一画,一歌一景。
相映成趣。
阳光正好从大门照进来,洒在两幅作品上。
墨香仿佛还在空气中弥漫。
何三姐从李婆婆家回来时,一进门就看见了这两幅新作。
她站在那儿,仰头看了好一会儿,叹道:“这日子,过得真有滋味。”
午后,雨彻底停了。
天空洗过一般,蓝得透亮。
贾玉振和苏婉清依约去坡下看望李婆婆。
李婆婆家的屋顶果然漏得厉害,屋里摆了好几个盆盆罐罐接水。
见他们来,老人家激动得手足无措,非要给他们煮红糖鸡蛋。
两人推辞不过,只好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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