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刻起,东方芜穹将过往的懈怠与犹疑尽数抛诸脑后,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凝练如锋。天未破晓时,他已立于院中吐纳调息,任凭晨露打湿衣袍,指尖掐诀的速度比往日快了三成,每一次灵力流转都力求精准无瑕;夜深人静后,他仍在灯下研读泛黄的古籍,指尖划过记载着艰深心法的书页,连眉峰微蹙的弧度里都透着一股不肯停歇的执拗。
他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修炼,而是主动寻来淬体的寒潭,忍着刺骨的冰寒一遍遍打磨筋骨;遇上晦涩难解的瓶颈,便提着剑去后山与妖兽实战,在血与汗的交织中领悟新的招式。丹田内的灵力似奔涌的江河,在日复一日的压榨式修炼里愈发磅礴,连他自己都能清晰感觉到,那层曾横亘许久的境界壁垒,正在无声地龟裂。
过了约莫半月有余,玄铭宗主特意传讯,将东方芜穹召至宗门最庄严的聚义大殿。
彼时殿内檀香袅袅,宗主端坐在首座的青玉蒲团上,望着阶下躬身行礼的少年,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沉凝:“芜穹,你入门虽晚,却是为师这一脉如今最勤勉的弟子。”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你也知晓,你二位师兄下山历练后便杳无音讯,按宗门规矩,长房一脉理应由你接任大师兄之位。”
说到这里,宗主的声音添了几分无奈:“可宗中长老们几番商议,终究觉得你年纪尚轻,修为刚至筑基中期,比起旁支几位师兄确有不足。更要紧的是……你这木灵根虽擅防御疗伤,却在攻坚克敌上稍逊一筹,不少弟子私下里颇有微词。”
东方芜穹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指节泛白。
宗看在眼里,终是放缓了语气:“下月便是宗门大比,为师与几位相熟的长老商议过,只要你能在大比中得第一,亲手击败两位质疑最甚的弟子,届时众人心服口服,再提接任大师兄之事,便无人能置喙了。”
殿外的日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照进来,在少年肩头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玄真子的话语还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期许,也藏着几分迫不得已的考量。
玄铭宗演武场人声鼎沸。
高台之上,宗主一身道袍正襟危坐,目光扫过场中那道身影时,指尖不自觉捻了捻须。东方芜穹一袭青衫早已被汗水浸透,方才与最后一位对手——金丹初期的外门大师兄林岳交手时,他以木灵根催生出的藤蔓结界生生缠住对方佩剑,又借藤蔓回弹之力险胜半招,此刻站在场地中央,额角的血混着汗淌下,却挺直了脊梁。
“东方师弟胜!”裁判长老的声音落下时,演武场先是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那些起初对木灵根颇有微词的弟子,此刻望着场中少年,眼神里已多了几分敬畏——谁也没料到,这个看似只能防御的木灵根,竟能在接连七场比试中,以柔克刚连胜强敌,一路闯进决赛,甚至赢了公认实力最强的林岳。
宗主猛地从座椅上站起,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昂:“好!好一个东方芜穹!”他抬手示意全场安静,朗声道,“按宗门规矩,大比第一者,可向宗门提一个请求,无论功法秘籍、灵丹妙药,或是资源调配,只要宗门力所能及,无有不应!”
话音刚落,无数道目光齐刷刷投向东方芜穹。有人猜测他会求高阶功法,有人觉得他要冲击金丹的丹药,更有人想起前几日长老们的争论,心下隐隐有了预感。
东方芜穹抬手抹去脸上的汗,目光越过人群望向高台,对着玄真子深深一揖,声音清亮如玉石相击:“弟子所求,唯有一事。”
东方芜穹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的演武场上空回荡,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弟子不求功法丹药,也不谋资源调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高台两侧悬挂的本命灯楼方向,那里供奉着宗门所有弟子的本命灵烛。
“弟子只想恳请宗主,”少年微微扬声,语气里带着不容错辨的坚持,“二位师兄的本命灵烛至今未灭,便证明他们尚在人世。既是如此,大师兄之位理当虚位以待,弟子愿暂居大师兄之位,另请宗主将二弟子,三弟子之位也为另两位师兄保留。”
这话一出,满场哗然。谁都以为他会顺势索要功法,却没料到他竟要将保留失踪的师兄们的位置。
宗主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随即化为深深的动容。他望着场中那个浑身是伤却眼神澄澈的少年,忽然明白了为何自己总觉得这孩子不同——木灵根看似柔弱,却藏着最坚韧的根骨。
“你可知此举意味着什么?”玄真子沉声问道,“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只为保留二位前任大师兄在宗门的位置,是会承受旁人非意。”
东方芜穹挺直脊背,青衫上的血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弟子明白。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日为兄,终身为长。只要师兄们还有归来的可能,这位置便不该由我占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